忆版本目录两大家

郑有慧

顾公廷龙和潘公景郑，二位古籍版本目录大家，在此一并阐述的原因是，他们同为吴中人士，且顾老是潘公的妹夫，更重要的理由是，他们同属上海图书馆，在其前身合众图书馆内均作出过贡献，并合作编录了几本重要的书籍。

顾廷龙老先生，（1904~1998）著名古籍版本目录学家、书法家，曾任上海图书馆馆长。上世纪30年代起应叶景葵之邀，与张元济、陈陶遗诸公一并投入合众图书馆的筹建工作，曾草拟《创办合众图书馆意见书》，并担任总干事。顾老对合众的贡献有目共睹，在此不一一赘述。

先祖与他熟识已久，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赴淮海路寓所多次拜访老人家，顾老面清目秀、儒雅厚道，一口略带吴语的说话神情，微微点头，使人陌生感荡然无存。先祖数本书籍的出版，封面题词均出于他的手迹。他老人家也曾为笔者多次书写条幅和拙作题词。顾老法书浑厚凝重、雍容华贵、气格雄健、力能扛鼎、意蕴超然。王元化先生曾称顾老的法书：“融厚植之学养、博洽之闻见、清澄之心地、沉着之干才于一炉。”“清明在躬，志气如神。”评价之高，当之无愧！

另有值得一提之事，是苏州草桥中学建校八十周年校庆（1987）。沪上大家吴湖帆公已经仙逝于“文革”中，颜文樑老先生体弱年高，行走不便。顾老恰巧在京开会。因此先祖一人作代表前行。该校隆重重塑石碑，此石碑由先祖作文，顾廷龙书写，以此来纪念吴中名校。

潘景郑老先生（1907~2003），潘氏藏书是指吴中景郑潘公的祖上潘祖荫“滂喜斋”，潘公与兄长潘博山继承了祖父潘祖同“竹山堂”全部藏书四万卷外，还时时留意收集其他珍贵书籍版本，至1919年“竹山堂”改名为“宝山楼”时，已经藏书三十万卷，为潘氏藏书之最，苏州潘氏藏书，从潘奕隽的藏书楼“三松堂”算起，递传到博山、景郑昆仲的藏书处“宝山楼”，共藏典籍三十万卷，把潘氏藏书推向顶峰。私家藏书递传六代，在藏书史上实属罕见！

我在先祖的带领下数次赴西康路潘公寓所拜访。以后经常去潘府给祖父传递书籍。老先生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房间里的书籍堆满，把人都包围着，进门是先见书，然后在书缝中找到人，老先生捧着书端坐在水泄不通的书桌前与我交谈……

潘公曾为拙画多次题词填词，一是四尺整张横式的红梅图，另一幅是三尺的直式昙花图。原作是应先祖在港友朋嘱画，目前家中仅有十英寸彩色照片留存着。

他与先祖通信频繁，曾赠送照片一帧，卷轴图籍，茗瓯盆花，极饶雅致，潘公坐藤椅中，展眉微笑，癸亥年赠摄（1983）。照片后题词一首，调寄《感恩多》上半阕云：“彩痕新寄影，衰老留明镜，忘年鱼雁，亲简缤纷。”该照片现去向不明，为之遗憾。

还有件事情，至今是一头雾水！潘公曾请丹青名家唐云、陶冷月、申石伽、凌虚、朱梅村及笔者等绘了《寄沤填词图》凡数十帧，又请先祖写了一篇序文。《寄沤词稿》积存二三千首，无不逸宕精严，奇气历落。但是最近有朋友告之说，他家人从未看见过此图和词稿。当年清楚记得祖父嘱咐我绘如此图画承蒙厚爱潘公还比较满意，如今这些画和词稿不知去向，毫无着落，只有留给后人去探索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