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找寻傅云龙行迹

杨宏伟

光绪二十七年（1901）四月十二日酉时，上海泥城桥堍忆鑫里（现西藏中路、南京东路上海第一百货商店旧址），一幢联排式里弄住宅传来撕心裂肺的恸哭声。晚清外交官、学者、洋务派官员傅云龙在寓所病逝。

傅云龙，浙江省德清县钟管镇尚博村人。同治间入京，任兵部主事，后升郎中。光绪十三年经考试，以第一名录为外交特使，出使日本、美国、秘鲁等十一国。归国后呈交《游历图经》等一百余卷，得“坚忍耐劳，于外洋情形考究尤为详确”之批语；任机器局会办兼海军衙门帮办，升机器局总办。卒后，得赠一品封典。

光绪十三年八月十七日，傅云龙踏上游历行程。九月初八海定轮泊虹口，次日登岸。在上海的十七天里他经沧海者问途”；会见日、美等领事，咨以去访手续等事务性问题；访问矿务、文报局、黄氏公和缫丝局、江南制造局。在给屠梅君的信中他表述了用意：“游天津而上海，凡形势、海防、水师、兵船、学校、商局以及机器、邮政，罔弗综其恉要者。欲外交先观自得，否则恐无以审同异、验得失也。”

九月十二日，上海《申报》刊发傅云龙考卷《明代以来与西洋各国交涉大略》，附评语：“……闻是日场作尚有《论火车铁路》一篇，惜京友未经抄示。然见凤一毛，已深欣幸。特照登报首。愿与留心世事者共击节赏之。”

傅云龙自号“醒夫”，自言“云龙坚苦人也”；定下考察三原则：不拾人唾余，不拘己之成见，不旷日因循。把游历日程排得满满的，以致“指茧目眵”；慧眼独具，把考察重点放在日本与美国：认为日本传统文化和中国相似，更值得借鉴；美国为富国之翘楚，文化传统相异，也值得比较借鉴。傅云龙十一国之行打开了国人认识世界的眼界，以致后来形成一股社会思潮。

光绪十五年（1889）九月二十七日，傅云龙回到上海，下榻同乡人杨信之（辛亥革命元老）“泰康祥”号丝栈。十多天里傅云龙去了江南机器局，“觅小火轮环视炮台灯台诸要隘”，“随航汽艇，补所未游”。初九日乘海晏轮北上。

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傅云龙在神机营机器局总办任上前往天津。抵达后不久回京路不畅，傅云龙忧患成疾，开始便血，由儿傅范初陪同南归上海暂歇。五月十九日父子二人自天津紫竹林红楼西乘火车到塘沽，二十日乘新裕轮南行。是日午夜八国联军进攻天津，他们所乘火车、轮船竟是天津开出的最后一班。父子二人焦心蒿目，惶惶然抵达上海。

七月上旬傅云龙血症稍愈。九月由子范翔侍返乡里修葺祖坟，筹备修建乡贤祠。十月初三离乡，逗留杭州，初六抵沪。廿四日偕九子范钜离沪返里，廿五日过菱湖，留数日，寄寓钱宏顺丝行，定木石土工，写碑版文。十一月初一抵尚博。十二月两耳重听，至沪就医。

二十七年（1901）正月补修家祠，傅云龙偕妻由范钜陪同再返里尚博。四月初六诸事告一段落，傅云龙偕子至沪。因“上抱杞忧，下赡族党，家国交谋，心力因之况瘁”，次日夜旧病复发。李氏夫人十二日赶到，酉时傅云龙逝世。

傅云龙人生最后阶段的11个月，上海和尚博成了他频繁奔波的两个点。在沪主要是就医养病；在尚博则马不停蹄访问族人，赈济抚恤，修葺祖坟，修建家祠。他把人生最后一个春天留在了故乡尚博村，而把生命最后一周留在了上海。

今天在上海找寻傅云龙行迹，深深地为其忧国忧民的赤子情怀所感动。傅云龙的一生，是爱乡爱国、坚苦卓绝、上下追索的一生。傅云龙放眼世界、包容并蓄的襟怀，求真务实、鞠躬尽瘁的作风，敢为人先、舍我其谁的担当，值得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