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1·28

驻守吴淞炮台的官兵仍使用晚清留下的大炮抵抗强敌

日军傲慢地在上海租界炫耀武力

1932年上市的火柴盒图案，反映19路军战士的着装风貌

开抵上海增援的第5军一部，穿着蓝灰色棉布军服

日本海军陆战队攻入闸北

岁月荏苒，“1·28淞沪抗战”已经90周年了。但那段激荡人心和富有重大意义的往事，特别是上海军民表现出的坚强斗志和中华民族不屈精神，仿佛就在我们眼前。

抵抗！抵抗！

毫无疑问，淞沪抗战开启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局部抗战的新纪元。为逼迫中国承认东北沦陷的既成事实，并在长江流域攫取更大利益，1932年1月18日，日本驻上海武官田中隆吉与女特务川岛芳子合谋，指使日籍僧人到马玉山路三友实业社总厂挑衅，向厂内操练的义勇军投石，然后由雇佣打手扮成工人制造冲突，事后日方声称“互殴”中有一名僧人死亡。随即，日本一方面向上海地方当局提出无理要求，同时日本海军在上海集结军舰23艘，海军陆战队2400余人，外加武装日侨三四千人，一副开战架势。

1月23日，驻上海的19路军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及淞沪警备司令戴戟等紧急商议，决心“尽我辈军人守土御侮的天职，与倭奴一决死战”“即使牺牲全军，亦非所顾”，旋即展开具体战斗部署。28日23时30分，日本海军第一遣外舰队司令盐泽幸一率海军陆战队在北四川路主动进攻，我军奋起抵抗，打破了南京国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桎梏。之后35天的奋战里，中国官兵表现出优异的战术素养和坚定的战斗意志，粉碎了盐泽曾扬言的上海一旦开战4小时内夺占全城的狂言，一改“9·18事变”后国民党“不抵抗”恶政导致东北大片国土沦丧所导致的国内外不良影响，极大地打击和消弭了国民党中央政府与各派系间“不抵抗”或“不敢抵抗”情绪，在全世界面前显示中国人民不可侮，对坚定中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念，用行动作出了证明。

战术积极主动

“1·28”是20世纪中国军队首次进行战役规模的抗战。面对敌人兵力兵器优势，中国军民从现实出发，千方百计扬长避短。依托长江三角洲水网丘陵地形和城镇化相对较高的特点，19路军普遍组织敢死队伏击，将日军装甲车辆限制在狭窄区域，以近战切断敌人步兵协同，并将装甲车辆摧毁。哪怕在日军掌握绝对优势的水面，19路军也出动敢死队携带水雷袭击对方旗舰出云舰，令其惊恐万状。让人感怀的是，在华的美国试飞员萧特出于义愤，自愿驾机迎战，击毙日军轰炸手小谷，自己也光荣牺牲。在全国人民的压力下，2月16日，国民政府不得不出动第5军增援上海，军长张治中发表《告全军将士书》，表示全军将士“必与敌人拼命到底”，振奋了上海前线的士气。

整个作战中，中国军队一改传统消极防御的风格，每逢阵地有失，都会投入预备队反击，日军连攻闸北、吴淞、庙行-江湾，都碰得头破血流。像闸北战斗失利后，2月2日，日本海军把部署于华中的舰船合编为第三舰队，由海军中将野村吉三郎为司令官，并商请陆军出动第12师团24旅团参战，但增兵的结果却是困顿于吴淞要塞外，几无进展。消息传到东京，日本政府不得不再派陆军第9师团驰援。2月16日，第9师团长植田谦吉接替野村的统帅职务。此时，日军总兵力已达3万，野炮六七十门，飞机60余架，并有舰艇数十艘集结于吴淞口，可如此优势兵力，却依然在中国军队防线面前动弹不得。2月23日，日本无奈加派第11、14师团参战，组成上海派遣军，由白川义则担任司令官，参战日军达9万余人、军舰80艘、飞机300架，而中方19路军与第5军统共不过4万余人，且南京方面拒绝予以支援，战线实难维持。3月1日，中国军队不得不有序撤到第二道防线，其中19路军撤至周巷至陆家桥一线，第5军撤至陆家桥至白茅新市一线布防。3月4日，中日先后接受国联要求停战决议，战事基本停止。

得道必多助

美国记者斯诺在《复始之旅》一书中写道：“上海1·28之战对中国人民的思想产生永久不可逆转的影响，它使许多年轻人相信，如果全国团结一致进行爱国斗争，中国就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有正直、无私的人来领导，经过良好的训练和有充足的装备，中国军队也同样能够很好地为自由而战。”正是淞沪抗战表现出的战斗精神和英雄气概，激励了长城抗战、绥远抗战、7·7抗战中的中国军人，并在他们身上得到延续和发扬。

更重要的是，淞沪抗战激起全民族抗战的决心，震撼了世界。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城市和经济中心，也是当时首都南京的门户。淞沪抗战爆发后，中共地下党组织通过工会、学生会和上海各界抗日团体，动员各界组织义勇军，以敢死队、情报队、救护队、通信队、运输队等方式支援19路军，事变发生的两三天内，就有数千人登记参加义勇军，有的为前线送伤员，送情报，运物资；有的组成布雷队，在前线埋地雷；有的干脆手持菜刀斧头参战。左派人士宋庆龄、何香凝为19路军捍土卫国的爱国精神所感动，在战火纷飞中亲赴前线慰劳将士，宋庆龄在炮声隆隆的阵地上发表演讲：“你们抗战的枪声一响，海内海外，男女老幼，都觉得出了一口气！亿万同胞声援你们，支持你们！”事实上，“1·28抗战”的壮举与“9·18事变”形成鲜明对比，向世人宣示“9·18”的“不抵抗惨剧”决不会在中国大地重演。

1932年4月29日，逼退19路军的日本军事当局在上海虹口公园举行阅兵式，驻沪军政要员全部参加。在中国人同仇敌忾的气氛感染下，流亡上海的“朝鲜人爱国团”成员尹奉吉身带伪装成水壶的炸弹进入会场，当典礼仪式中日本人起立唱国歌时，尹奉吉将炸弹掷向主席台，日军司令官白川义则身中204块弹片，送院后死亡，侵沪将领植田谦吉和野村吉三郎也被炸成重伤。这个淞沪抗战预想之外的行动，向世人预示了日本侵略者没有好下场的结局，也向全世界宣示着中国抗战必会“得道多助”的前路。

马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