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国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枚邮票有多大,有时并不由邮票说了算,而是由这枚邮票背后所承载的文化所决定。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就像谁也无法预测一枚邮票能走多远一样。这不,一说起邮票,我首先想到的就是1956年福克纳曾说:“我发现我家乡的那块邮票般小小的地方倒也值得一写,只怕我一辈子也写它不完,我只要化实为虚,就可以放手充分发挥我那点小小的才华。”如何化实为虚,就是一种不确定。
果不其然,福克纳一生热爱生他养他的“那块邮票般小小的地方”,并以此为创作源泉,写出十多部长篇小说。有评论家认为,福克纳的作品不啻是一幅两百年来家乡的画卷,他爱家乡,害怕所爱的一切毁于人们的愚昧和贪婪。尽管福克纳提及邮票只是一个比喻,但显然他眼里已先有具象的邮票,然后才会拿它做比喻。福克纳由他的创作想到邮票,也道出了邮票与人们的亲密关系及其象征意义。我想,集邮家和集邮爱好者的出现,大概多半也有此因素。
多年前由于工作关系能接触到许多贴着邮票的信件,有一天,当我无意中瞥见在废纸篓里躺着的,显然被谁不经意间随信封一起剪坏的几枚漂亮的盖销票时,我忽然莫名生出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识地收集盖销票,有资深邮迷朋友教我如何先将它们浸泡在水盆中,等待一定时间,它们大多会自行脱离粘连的废信封;然后如何轻轻洗去盖销票背面残留的糨糊,再把它们放在清净的玻璃上,用废报纸吸掉上面的水后再平整、弄干……最后如何将这些盖销票夹进集邮册。几年下来,竟然也分门别类地夹满了好几大本集邮册。这时我才蓦地发现,那些本来看似毫不吸睛的盖销票,一旦亮相在集邮册中竟然如此耀眼,一如观花——单独一枝花并不起眼,但当各式各样的花朵集合在一起时,它们的魅力会淋漓释放。而且盖销票还有另一层价值,就是传递背后所承载的丰富知识和厚重文化。如我收集的盖销票中就有一套八枚的中国古代钱币邮票;一套八枚的京剧脸谱邮票;人物邮票更有数学家熊庆来、天文学家张钰哲、医学家张孝骞;古代历史学家邮票则有司马迁……还有别具纪念意义的一套七枚中国乒乓球队首次荣获七项世界冠军纪念邮票等等。不夸张地说,邮票就是以小博大的传奇。它们将人们常见的当下日常,精致地塑造成文明典雅的流行。一枚枚精美的邮票,一如一个个值得流连玩味的地方,这地方可以无穷大,就像深深烙印在福克纳心中的家乡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