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不卸甲

陈贤德

十二年前，我从自己提议并参与创办的某外资卫浴企业执行董事和副总经理的岗位上，正式退休了，时年六十四。在退休第一天的日记中，我写了五个字“归田不卸甲”；还刻了一枚闲章：又一童年；写了一幅字：不负春光。囤积的宣纸，等待我这个书画爱好者去折腾……然而，事与愿违。

一些行业协会的领导，知道我这个工作了四十余年的设计师、工程师和企业管理者退休了，纷纷希望我去协会工作，我谢绝了。但他们提出能否为行业工作提点建议的要求，我责无旁贷，无法回绝。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卫浴行业发展迅猛。世界市场中卫浴产品至少六成是“MADE IN CHINA”。然而企业靠模仿外国的产品，或做贴牌生产为生，缺乏自主设计创新研发能力，在国际市场无竞争优势和定价话语权。为了改变这种“制造大国，品牌小国”的落后面貌，中央将自主创新列为国策，我们应该有所作为。于是，我建议由北京中国五金制品协会，上海建筑五金分会，联合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北京），上海工业设计协会，共同举办“中国卫浴产品创新设计大赛”。以产学研，推动行业的创新研发的开展。建议很快得到各协会负责人的批准和大力支持。由我提议冠名“金勾奖”的大赛及设计的logo正式公开上线，我作为总策划也算披挂上阵了。

全国性大赛，千头万绪，开会，联络，征稿……家里成了我的办公室。协会人手少，夫人也被我拉进来，成了我名副其实的“小秘”。退休了，不坐班，忙点没啥。要命的是许多工作都要在电脑上做。上班时，此类具体工作由下属来做，我也没上心学。特别是为了使参赛高校设计专业的师生能熟悉产品，我必须去学校作巡回讲座：产品结构功能，制造工艺，设计要素，市场动态……遗憾的是我不会制作上课用的PPT。无奈，只得请来大学生作老师手把手地教。虽老眼昏花，反应迟钝，总算基本学会了。当我走上同济、国美上海设计学院、东华、华东理工、视觉艺术学院、江南大学等十多所高校的讲台，打开电脑用PPT像模像样地讲课时，下面的师生不会想到这玩意儿，本老头刚刚才学会。在以后的几年中，我凭这三脚猫小技，还应邀为高校研究生、本科生讲“创新思维和设计”“艺术修养和人生厉练”；为母校澄衷中学的学弟学妹讲“艺术欣赏与修养”；为摄友群讲“摄影艺术欣赏”；讲书法、讲绘画、讲篆刻……学以致用，不亦乐乎！

在各级领导、企业和高校的大力支持下，金勾奖大赛连续成功地办了四年，共收到全国（包括台湾地区）近万件实物和平面设计作品。由清华美院等高校著名教授、资深设计师和骨干企业家组成的评审团，共评出近四百件获奖作品。组委会还多次邀请教授为企业老总和设计师上课；举办设计师和企业家交流洽谈；每一届大赛结束，除了出版优秀作品集外，还在每年举办的国际厨卫大展中展出得奖作品……令人欣慰的是大赛中无论巨细，都留下了我这个退休志愿者的身影。原轻工业部副部长、中国工业设计协会会长朱焘专程来沪出席颁奖典礼并参观成果展，他握住我的手说：“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不容易。”

看着获奖者手捧我亲自设计和监制的水晶奖杯、盖着国字头协会红章的证书和他们的笑脸，我似乎感到退休了依然不负春光，心花怒放。

想学的东西太多，想做的事情也不少，这一生，我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充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