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琪
地处张掖市的河西学院,是兰州至乌鲁木齐近2000公里区间唯一的综合性高校。那年,我听说贾植芳先生的藏书送去了河西学院图书馆,还有不少复旦的师友也送了书,就很想参与。得到应允后,开始整理。我曾把供职几十年成套的《现代家庭》《为了孩子》年度合订本,捐给了虹口区图书馆,那是父亲曾工作过的地方。那天用平板推车把这些合订本拖走时,心头曾闪过一丝惆怅。这一回整理,书很杂,做起来常常迟疑,有的很有些年头的旧书,那上面有相关的回忆。书是浓缩的人生,自己的,或是他人的。最终,还是把那些书打包十来个纸箱,托运到了河西学院。学院图书馆非常仔细认真地登记造册,给我发来证书表示感谢。
2018年,我应邀参加在河西学院举办的冯骥才非虚构文学学术研讨会。河西学院以完全出乎我意料的美出现在眼前,校园广阔,教学楼和学生宿舍错落有致,学院图书馆规模齐全。贾植芳藏书陈列室就在学院图书馆,进门见到贾先生的塑像,塑像身后,和复旦宿舍贾先生故居一模一样的贾先生书房,我甚至能想象以前去贾先生家时,常坐的位置。在陈列室一侧排列整齐的一排书架中,我看到了我捐赠的书,被集中摆放在一个书架上。那一幕就此映入我的脑海,至今常会想起,在一个距离上海几千公里的图书馆,安放了我的怀想。
2020年元旦后不久,我去上海图书馆。我在为96岁的蒋老撰写口述历史,他说“文革”后期上海的《学习与批判》曾刊登叫作《灵璧夜谈》的文章,发生了一些事。阅览室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孩,按我要求,把历年的合订本一一找出。最后,是在1976年的第3期上找到了。88页的杂志用了整整15个版面,刊登了长篇通讯《灵璧夜谈》。图书馆的大阅览室坐满了人,寂静无声。我抬头四顾,只觉得心在胸腔里咚咚地跳。我捧着杂志去柜台归还,年轻女孩看我一下午翻找,有点抱歉地对我说,1976年10月以后的杂志,好像没有了。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无语。从图书馆出来,走在夜色中清冷的高安路上,我的心情久不能平复。图书馆保存了历史,使我们有机会以史为鉴。
文汇报钟锡知先生曾写给我一封关于《伤痕》发表的信,那是1978年8月12日,薄薄的信纸信封已经有点破损。我想这封信应该给复旦大学图书馆,我的母校,也是小说《伤痕》的诞生地。那天,陈思和馆长非常细心地安排了简单的仪式。我还参观了“特藏馆”,那里收集了很多现当代特藏文献,许多原汁原味承载着特殊历史时期的实物。据说这是复旦图书馆着力开拓的新业务,那些东西留下了,是会说话的。
不可一日无书的读史老张与上图的缘分又是怎样的,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