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赋

王琪森

晨间在小区散步，又见凌霄花开，清逸明丽，婀娜多姿。随风送来阵阵的馥郁芳香，萦绕着婉约雅致的江南气韵与风情。而那古铜色的虬曲枝干，在婆娑的绿叶映衬下，氤氲着夏日的悠长与浪漫。

凌霄花是紫葳科，属攀援藤本植物，花期是每年五月至八月，因而又称“百日红”。我对今年的凌霄花更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从春开到夏，伴随着我们一起抗疫，给日子增添了一抹亮色。那日日向上的凌霄气势，那灼灼红蔓的花姿本色，亦给人以信心与向往。大诗人陆游在《夏日杂题》中眷恋地吟道：“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鸣蝉。”凌霄花又称上树龙、九龙下海、苕花等，与龙的传人相伴着漫长的历史岁月。记得《诗经·小雅·苕华》中就有“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可见凌霄花是与我们情感相通的。

盛夏炽热，赤日炎炎，是个群芳暂避、花事减少的时节，唯独出于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叶复青青的凌霄花，不畏酷暑，沁芳吐艳，降温驱燥，成为夏日里绚丽夺目的风景。宋人贾昌朝是读懂凌霄花心的，他诗曰：“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折射出志存高远的气质与富有追求的品性。惟其如此，凌霄花有了不少历代知音。凌霄花语有敬佩、荣誉之意。

我喜欢伫立在凌霄花廊下，清风徐来，凌霄花摇曳，姿态万千。那一簇簇花朵和层层叠叠的绿叶，遮天蔽日，使人如置身在翠微幽逸之境中，给人以出尘的清凉之感。但是不要以为凌霄花是柔弱无骨的，她就像饱经风霜、坚韧劲健的藤干那样，是有风骨支撑的。宋杨绘为此在诗中写道：“直饶枝干凌霄去，犹有根原与地平。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妍明。”

是呵，凌霄花扎根大地，但并不甘愿就此匍匐低首，而是不屈不挠地奋发向上，敢与红日争艳，勇与骄阳媲美，显得那么的执着。那如火如荼的鲜红花色，就是其内在血性与憧憬的凸显。

凌霄花名出自一个古老而悲壮的传说：在青山逶迤、林木苍翠的闽西龙地小山村，有一个财主，家中有个善良美丽、多才多艺的女儿，名叫凌霄。财主想把女儿嫁入一个大户人家。然而，凌霄已爱上英俊正直的家中长工柳明全，并私定情盟。财主知道后把柳明全打得奄奄一息，扔到荒山野岭，柳明全含恨而死。被囚禁的凌霄知道后，在奶妈帮助下，半夜逃离。她在柳明全的坟头痛哭之后，撞死在坟旁一棵老柳树上。瞬间一棵木藤生长而出，和柳树紧紧缠绕依偎，并开出一簇簇向上的喇叭形红花，似在朝阳歌唱永恒的爱情之歌。于是，人们就将此花称为“凌霄花”。明末清初的大才子李笠翁含泪听罢传说后，在其传世之作《闲情偶寄》中动情地说：“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望之如天际真人。”以讴歌凌霄花的坚贞不屈和纯真高洁的情操。

凌霄花是很入画的，因而得到不少艺术大师的青睐，如吴昌硕、齐白石、王一亭、王雪涛、唐云等。王一亭就在一幅凌霄花上题写：“自有凌云志，不愿依人附短流。”色彩华美雍容，格调古雅高迈。然而，古往今来，凌霄花也受到不少曲解与误读。如唐代白居易就贬为：“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而当代最有代表性的是舒婷在其成名作《致橡树》中所写的：“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其实攀援原是藤本科的植物本性，是不必苛求的，如葡萄、木香、金银花、爬山虎等。

撇开凌霄花奋发向上，追求不懈的秉性不谈，一位老花匠曾告诉我：真正的凌霄花只要定期修剪，也能直立为灌木而独自屹立的。

我还听一位老中医说：凌霄花可活血通经、化瘀消肿。可抗病菌、抗肿瘤、抗血栓。可见凌霄花不仅美丽，而且富有奉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