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 让这抹红更明艳

◆朱 光

“从1921年到1949年共牺牲中国共产党员380万人，平均每天牺牲375人”——巨大的两行字打在天幕上，舞台上则接连倒下了杨开慧、向警予、蔡和森、陈延年、陈乔年以及参加中共二大的上海代表杨明斋……还有跟着李达与王会悟在盘山公路上病逝的他们的女儿，年仅十六七岁的“小数点”。自此，两人分开。王会悟一直活到1993年，95岁，同年，上海内环高架开工，动迁了不少房屋，但仍保留了她家辅德里625号（今老成都北路7弄30号）——这里，就是1922年7月，中共二大开会的会址。

如果不是因为非虚构戏剧《辅德里》的高清戏剧影像，更加清晰、放大了舞台上的演员表情与历史细节，我们难以更深入了解那些历史天空中一颗颗明星何以闪亮、何以动人；我们难以更深入体会“今天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的切肤内涵、触痛意义——真的是一条条年轻的，如同当下90后那样鲜活的生命换来的。杨开慧预知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命运，因而写下一封给润之的信或称之为“绝笔情书”，塞入墙缝。在毛泽东逝世6年后，杨开慧的后人意外发现了这封信——历史再次让他俩彼此错失……如果不是因为非虚构戏剧《辅德里》的上演，似乎很多人未必知道这些载入史册的年轻人的爱情。他们有爱情，他们也有对更多人的爱。

眼下，文艺党课似乎多为集体去看一部电影，偶尔是集体去看一部舞台剧。在电影院或剧场门口展开党旗留影，是为“有图有真相”。有时候，还会有人“看错”了。例如，根据好莱坞爱情电影《革命之路》改编的同名话剧——由沙溢、胡可夫妇主演，在东艺上演之际，也有观众去展开党旗在《革命之路》巨幅海报前留影。这不是一部与党史有关的舞台剧——该剧讲述的是中年夫妻遭遇爱情危机后的自我“革命”。电影版主演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与凯特·温斯莱特。当然，也有颇为普及且对路的舞台上的文艺党课，《永不消逝的电波》自不待言，杂技剧《战上海》更是效果不错。抱着炸药包的战士从跳板上起跳，从高空中投炸药包的场面，放大了这一壮举的勇猛与个人牺牲，每次都能引发全场掌声。

我们不禁思索，怎样的文艺党课更能挖掘历史真实，更能鼓舞当下人心，更能令人在剧场里穿越时空、荡涤心灵？暂不提原著改编作品，只谈原创。静安出品的非虚构戏剧《辅德里》的创作和制作方式值得借鉴。首先，全剧所有文字皆有出处，或出自文件或出自书信或出自各类出版物。历史远比编剧睿智。中共二大确立了党章，今年是党章诞生100周年。张人亚一家两代保护党章，多年后第三代才知晓张人亚为革命积劳成疾病逝的事实，讲出来像是“虚构”的“故事”，实则非虚构。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换作一个个观众联想到自己，能做到吗？大约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似乎可以，但是，能在斯人音信全无，仅靠皮箱里的党章和衣冠冢，就坚守信仰两代人——常人，颇难。当我们与那些先烈之间产生了情感联结，就更能体会到理性选择之艰巨。我们挖掘好历史，甚而就不需要“编”剧。

其次，要确立好IP——在研究究竟要以什么为核心意象时，党章毫无疑问是中共二大会址最大的“IP”，但直白地排一出名为“党章”的戏，很难既符合艺术规律又符合历史规律。因而，“辅德里”这个地名被提上议事日程。从中共一大“树德里”到中国二大“辅德里”——与党史相关的还有“明德里”“柏德里”等一个个石库门里弄……从石库门到天安门，中国共产党从上海诞生。因而，具有石库门这一上海城市特征的建筑，能够包含可以穿越时空的万千气象。

再者，要围绕IP跨媒介发展。非虚构戏剧《辅德里》从历史中抓取了真人真话之后，原创了戏剧架构，以音乐剧的方式触动了观众的情感共鸣。与此同时，高清戏剧影像的摄制，让更多无缘进入剧场的观众，可以今后在影剧院里反复多次观看。戏剧影像的观感，好比是坐在剧场里的最佳位置，清晰到能看清演员盈眶的泪珠滚落。因为音乐剧强调整体雕塑感，所以一众演员均身着白衣染了白发。但高清影像终于让人看清了扮演向警予的演员原来有点像山口百惠；扮演蔡和森的演员原来还会拉小提琴；演员里会弹钢琴的有三四位……除了高清戏剧影像，《辅德里》剧组还出了一本书，纯红色，打开封面，先拉出一张辅德里的俯瞰图，背后是高楼大厦，瞬间令人想到“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书，是对排演话剧的整个过程的全纪录。它不仅仅是艺术创作过程的展现，也是创新工作方法的凝练。此外，还有一部纪录片、一个在剧场大堂展示的模型展——张人亚的箱子，自然在列。自此，围绕“辅德里”，就有一部音乐剧、一部高清戏剧放映、一个模型展、一部纪录片，偶尔还会有红色文创主题集市……对于不同时空、不同情境、不同要求，总有“辅德里”的艺术化的历史，可以在眼前铺陈开来。

取自真实、赋能艺术、形成IP、多重展现——艺术党课可以更真切、更丰富、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