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撤离阿富汗使美军形象受到重挫
黑人女兵可能面临种族歧视和性侵双重压迫 图GJ
文/艾舟
美国陆军部长克里斯蒂娜·沃穆思日前强调,美军目前的重点是扩大招募新兵,加强军事力量。
部长的措辞比较委婉,实际情况是美国正面临自1973年征兵制结束以来最严重的募兵危机。虽然募兵标准一再放宽,但在已经结束的2022财年里,美国陆军仅募兵4.5万余人,新兵缺额达四分之一。一向以财大气粗形象示人的美军,怎么募不到兵了?
募兵难的背后,是负面消息层出不穷,战争丑闻不断曝出,美军在本国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正在经历越战之后的又一轮崩塌。正如一名美军高官所言,“这不是军队的问题,而是整个美国的问题”。
种族壁垒难破
对于从小家境贫寒的斯蒂芬妮·戴维斯来说,参军是看似通向“美国梦”唯一可行的道路。在她少年时的幻想中,每个人在军队里都能得到平等对待。1988年,斯蒂芬妮读完高中后加入美军,最终成为费尔柴尔德空军基地主管航空医学的一名中校军官。
然而,2019年斯蒂芬妮选择从服役近30年的空军退役。这并非因为她到了可以靠养老金颐养天年的岁数,而是被公开的种族主义、来自上级的性侵以及美军内部对迫害与不公的包庇所击垮。
作为一名黑人女性,斯蒂芬妮付出了白人男性难以想象的努力,才达到她能企及的职业生涯的顶点。但在回望来路时,她满是懊悔与愤怒。
斯蒂芬妮说,尽管自己通过努力成为一名军官,却很少得到真正的认可——她的白人下属经常拒绝依军规向她敬礼,在接到她的命令时显得心不在焉,甚至连她照看的一些病人都拒绝像称呼别的军医那样称呼她的头衔。
斯蒂芬妮反对和抗争过,但这些人会嘲讽她是一个只会愤怒的黑女人,还坚称这只是一个玩笑。斯蒂芬妮也向上级投诉过,但上级只告诉她要相信美军是“每个人都能公平竞争的地方”,她可以通过“基于能力的工作”达到职业生涯的最高水平。
黑人海军少校蒂龙·科利尔对斯蒂芬妮的遭遇感同身受。2010年,在他还是一名新晋少尉兼辩护律师时,他曾遇到一名黑人海军陆战队员对他长时间敬礼,哪怕在他回礼后仍迟迟不肯礼毕。面对蒂龙的询问,这名士兵答道:“长官,我必须坦白一件事……我们从未见过黑人军官。我们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这让我非常自豪。”
统计数据显示,尽管黑人军官的数量在增多,尤其是在总统拜登任命首位黑人国防部长奥斯汀后,但这些象征性的举措并没有丝毫动摇美军基层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截至2020年底,美军现役和预备役士兵的族裔已非常多元,但军官队伍中仍有高达73%是白人,黑人和西班牙裔各占8%,亚裔仅占6%。军衔和职级越高,差距越明显。
一名海军陆战队军官回忆说,他曾被一名白人同事询问为什么要和黑人军官交谈。还有一些少数族裔士兵反映,他们被告知要避免说英语以外的语言,以免冒犯以白人为主的战友。
五角大楼多元化与包容委员会的一份报告指出,种族主义正对美军造成隐秘又致命的打击——军人在战场上需要把生命托付给战友,但当部队缺乏团结与凝聚力时,又何来最基本的信任。
性侵触目惊心
2020年12月,一直被诬告“擅离职守”的拉美裔女兵凡妮莎·吉伦失踪案终于真相大白。独立调查报告显示,凡妮莎的尸体在服役的胡德堡基地附近被发现,她并非“擅离职守”,而是被身边的战友用锤子砸死,然后又被肢解。
随着对凡妮莎死因调查的深入,作为美国陆军最大基地之一的胡德堡,被掀开了罪恶的冰山一角。凡妮莎死前曾在基地内遭遇一名中士的性骚扰,并向家人哭诉。母亲建议她向上级举报,但被她拒绝,理由是之前也有遭到性骚扰的女兵们举报这名中士,但结果都是女兵们被开除。
凡妮莎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选择举报,但委曲求全并没有挽回她的生命。而更大的不幸在于,凡妮莎并不是唯一的遇害者——胡德堡基地503名接受调查的女兵中,有93人称自己遭遇过性侵,但只有59人曾经举报,此外还有217起未上报的性骚扰案件。
事实上,胡德堡的罪恶也只是美军内部暴力与性侵泛滥的缩影。美国智库兰德公司2021年发布的相关报告显示,美军中每4名女兵就有1人遇到过性骚扰,每16名女兵中就有1人遭受过性侵。
一等兵弗洛伦斯·什莫戈纳对自己的不幸遭遇进行过反抗,现实却击碎了她对公正的渴望。2015年,弗洛伦斯在基地的宿舍里被战友强奸。她不敢看这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能获得什么法律援助,只能默默地一遍遍擦洗着身体。随后的两年里,弗洛伦斯和这个人住在同一栋楼,使用同一个健身房,每天都能见上几次。而对方若无其事的表现,让她既愤怒又害怕。
2017年,弗洛伦斯与另一名海军陆战队员埃科·阿诺德成为好友。埃科也是一名女兵,在服役期间也曾遭到过性侵。埃科给了弗洛伦斯巨大的勇气。2017年10月,弗洛伦斯首次向上级提交了美国军方所谓的“限制性报告”。这类报告允许申诉人披露所发生的事情,并接受咨询和治疗。
在海军罪案调查处一名官员的见证下,弗洛伦斯向强奸者讲述自己的痛苦回忆,并收到对方的一句“对不起”。然而,当弗洛伦斯认为终于可以将对方送上军事法庭时,却遭到海军陆战队高层和海军罪案调查处官员的一致反对。军方的理由是,虽然对方认罪了,但是很多官兵都为这个人说了好话,而且也没有当年的物证,因此即使审判也只会以无罪释放结案。
最后,弗洛伦斯被迫放弃起诉,而强奸者不仅未受丝毫牵连,而且最后“光荣”退伍。“从那以后,我对海军陆战队的看法彻底改变了。”弗洛伦斯说。
厌战情绪蔓延
歧视严重,性侵频发,当美国军方百般遮掩的丑闻不断被媒体披露,越来越多美国家长更倾向于把子女送进大学。与此同时,厌战情绪蔓延、爱国情绪消退则是美国家庭排斥子女入伍的隐性因素。
2020年1月美军“斩首”伊朗高级将领苏莱曼尼,大量美国年轻人担心爆发战争而被军队征召,集中涌入募兵网站咨询,一度导致美国兵役登记局官网瘫痪。2021年8月美军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仓皇撤离,更是对美军和美国民众信心的重挫。目睹这一幕的美国媒体直言,美国民众而今的心态与2001年“9·11”事件之后截然不同。
多年来,美军打着“反恐”旗号,肆意对他国发起军事打击,在造成他国大量无辜平民死伤的同时,越来越多本国士兵及家属也在承受战争造成的伤痛。与大众印象中武装到牙齿的美军能够有效减少伤亡不同,在伊拉克、阿富汗战场上,美军士兵伤亡比例超过七分之一,达到美国战争史上的巅峰。
此外,越来越多美军士兵也许在身体上无损,但在精神上饱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折磨。布兰登·布赖恩特在美军服役时是一名无人机操作员,工作就是在无人机操作台前操控远在万里之外的杀人机器,对上级指定的目标发射导弹,如同电子游戏一般。
布兰登说,美军无人机操作员都是从高中刚毕业的学生里招募,这些年轻学生易于操控,不会多想。与在前线厮杀不同,远在后方基地的布兰登很难感受到生命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凋零时的震撼,他的许多战友甚至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逐渐麻木。但是,当布兰登有一次通过高分辨率摄像头看到一个阿富汗人流血而死时,被那一幕场景深深震撼和刺痛。他不顾相关纪律和限制,开始经常在社交媒体乃至主流媒体上反思和控诉美军漠视生命、嗜血杀戮。
然而,不是每个美军士兵都像布兰登一般抗压,许多人被迫选择自杀来结束痛苦。美媒统计,过去20年中有超过3.1万名现役和退伍美国军人自杀,是同期战死的美军人数的4倍。过去5年中,现役美军的自杀率更是飙升了41%。2020年,在美国自杀率下降6个百分点的背景下,美军自杀率却上升了16%,达到100多年来的最高值。其中,女兵自杀率是全国平均水平的2倍,黑人士兵自杀率几乎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倍。
自杀问题日益严重,无疑从侧面反映了美军内部的弊病丛生。但讽刺的是,就在华盛顿的政客们和五角大楼的高官们费尽心思渲染所谓外部威胁的同时,有媒体披露,美军自杀预防和心理健康资源中充斥着无效链接、打不通的电话号码和过时信息。也许,美军士兵的生命本就不是五角大楼真正的优先事项,而越来越多美国家庭不买五角大楼的账,实属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