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自华
前段日子,看到西坡在晚报上发表的《爆米花》,引发了很多人的回忆。我们的童年,如果有集体狂欢的话,那一定是“爆米花”的时候。“爆米花”不是天天可以有,只有临近过年的时候才能够享受到。这天早上,弄堂里早就成了欢乐的海洋,一长溜的队伍,小朋友拿着钢精锅,还有装米的小袋子,都在等爆米花。
爆米花的过程和导弹发射极为相似。爆米花机器中间大,两头尖,只见师傅将米通过漏斗倒进了机器的开口处,这就像给导弹装填燃料,合上盖子,用工具拧紧,然后将机器放到了炉子上。那炉子里的炭早就烧得红红的,师傅一只手慢慢摇动机器的把手,另一只手在拉风箱,轻和重,快和慢,都在师傅的掌控中,充满了节奏感,而小伙伴们充满了好奇,进去的明明是大米,出来的怎么是香喷喷的米花呢?几分钟以后,师傅看了看机器的表盘,站了起来,其架势就像首长准备下达发射的命令一样。这个时候的师傅身兼二职,既当下达命令的首长,又是负责按钮的程序员。当大家将目光注意到师傅身上的时候,弄堂里的“长脚螺丝”开始抢镜了,“长脚螺丝”才十多岁。两只脚就占了身体的一半,故有此绰号。“长脚螺丝”用两个锅盖互相击打,“咣咣咣”:“原子弹要爆炸啦!”“小姑娘耳朵塞牢”,只见小姑娘双手捂住了耳朵,小屁孩躲到大人的怀里。
与此同时,师傅将机器从火炉上转出来,就相当于打开发射架,然后将机器对准麻袋口,用一根铁棍插入机器的耳环处,“长脚螺丝”拿了一块抹布挥舞了起来,同时扯着嗓子:“5—4—3—2—1,起爆!”那师傅也很配合,只见他用铁棍用力向下,一声巨响,腾起一股蘑菇云。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师傅把麻袋里的战利品倒入钢精锅里。战利品基本以米花为主,如果发现有几粒珍珠米,或者是半截年糕片,那是会引起骚动的,因为那是意外收获!
爆米花巨大的声音就是一个广告,这声音昭告天下,快过年了!隔壁弄堂的,有人过来预约了:“师傅,明天到我们弄堂吧”“后天到我们那里吧”,师傅现场搞了排片表。春节前的这段时间,师傅忙得不可开交。也见过两个人一起来的,可能是带徒弟了,明年这个时候又是师傅孤身一人,问他:徒弟呢?师傅摇摇头:“吃不了苦,说是没有出息。”师傅吃饭就是茶缸,或者饭盒子里的小米饭,基本上都是素的,很少见荤腥。弄堂热心的阿姨用开水给他淘一下。吃饭的时候,师傅也不闲着,有几个热心的男孩自告奋勇帮忙,或摇机器,或拉风箱,师傅一边吃饭,一边指点:“快点,慢点。”
爆米花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尽管网上有卖小型爆米花的机器,网上也有各种自制爆米花的攻略,可爆的食材更是大大地丰富,可是还有几人会重拾旧好呢?毕竟,少了那份激情,少了那份趣味,爆米花也不是那个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