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兴
老上海人习惯把粳米称作大米,而在籼米前则要加个“洋”字,叫“洋籼米”,其来由或许要让民俗学家考证。许多年轻人尤其是新上海人,面对如今超市五花八门的东北米、苏北米、崇明米、泰国米……当被问及是粳米还是籼米时,可能会一脸茫然。在食品靠票证供应的年代,粳米是按月配给的,只在节日时才会增加额度,当然也可放弃粳米额度买籼米。粳米烧出来的饭软糯,熬粥更是香稠浓郁。不过粳米也有欠缺之处,涨性差,不出饭。籼米则与之相反,虽然吃口差有点糙、柴,但一斤米能多烧出一碗饭。在粮食定量供给、副食品匮乏的年代,人们对买粳米还是籼米,往往心存纠结。
我曾在闽北山区插队落户,闽北素有福建粮仓之称,主产稻谷。临下乡时,我曾憧憬,在上海以稀为贵的粳米饭到资源禀赋优越的粮仓之地,可以敞开肚皮一饱口福了。可到当地才发现,大家吃的都是籼米。原来粳谷是单季稻,生长周期长,产量低,尽管吃口好,却被晾在一边。而籼谷生长周期短,可种双季稻,产量翻番。在当时“以粮为纲”的背景下,追求产量是第一位的,生产队要争先进多打粮,因此种的稻谷几乎全是籼稻,大队良种场培育的也全是籼稻种。
作为知青,我也曾加入种双季稻的战天斗地。早春二月就得下田插秧。先是“土法”催生早熟稻谷的秧苗,搭起木架,围上塑料薄膜,在薄膜大棚内架起大铁锅烧水,用蒸汽加温催秧,其间要连续数天夜以继日加水加柴,保持蒸汽不断。到插秧时,闽北山区春寒料峭,水田冰冷,我和村民先在田埂边烧起柴火把脚烤热,再跳入刺骨的水田。既是种双季稻,自然就有了抢收抢种的“双抢”,到夏秋之交,也是一年中最辛苦的季节,“清早一片黄、傍晚一片绿”,形象描述了一天之内上午收割完金灿灿的早稻,下午把绿油油的晚稻秧苗全部插种好的情景。
我暗自庆幸能在粮仓之地插队做农民,生产队每年分我八九百斤籼稻谷,吃饱饭没问题,但难免常念想着软糯香甜的粳米饭。到了年底惊喜终于来了,闽北民间过年有炒白粿吃的习俗,而白粿只能用粳米舂制而成。为此,生产队每年会留少量地种少量粳谷分给村民过节之用。我有自己的小九九,每年都私下用两斤籼米去交换村民的一斤粳米,两厢情愿。在物质贫瘠的岁月,只能偷着乐寻找小确幸:盛一碗刚出锅的粒粒油光发亮、晶莹剔透、热气腾腾的新大米饭,撒些红糖粉拌点猪油渣,敞开肚皮大快朵颐,权当欢度春节!
上海人常讲,喷喷香的新大米饭不用配菜,也能吃下一大碗。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人们开始追求品质生活。上海郊区近年来推广鸭稻、蛙稻、鱼稻共生的种植模式,在种出香糯可口的生态稻米的同时,又获得一份生态饲养鸭蛙鱼的副业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