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人，波波和高高谁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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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杰

上海博物馆在做一个难得的盛展：从波波到高高（人家正经名字是《从波提切利到梵高》）。我们就聊一下：波提切利和梵高，谁画人画得更像？我知道，这有点没事惹事的节奏。

波提切利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杰出画家，达芬奇的大师兄。文艺复兴画家最大的本事就是把神画得像人，把神话故事画成人间万象。他是其中的佼佼者、潮流带领者。他最著名的作品是《春》和《维纳斯的诞生》，他把维纳斯和众女神画成了他爱慕的女子西蒙内塔。而在《三贤士朝拜》中，则把美第奇家族的重要成员几乎都画了进去，还夹私货把自己（画中最右那位黄袍者）画进去。

意大利文艺复兴中画家们对人类文明进步最大的贡献，就是把神界画成了凡间，从而使得人性的光芒突破了笼罩在欧洲大地数百年的中世纪铁幕，动摇了宗教势力以神的名义对人性的长期压制。

波提切利善于画神，其实质是善于画人。他的画美轮美奂，真是美到让人觉得能用来形容它的文字都是苍白无趣的。我拿他和梵高来比谁画人画得更像，是不是跟梵高有仇？

要知道，梵高是个没有经过正规美术训练的素人画家，无论画一张人脸还是画一把椅子，都是歪七扭八的。他拿什么跟波提切利比？

波提切利画的人都很美，因为他笔下的都不是凡人，而是神。再者，波提切利作品的买家主要是佛罗伦萨最大家族美第奇家族和美第奇家族的朋友圈，是挂在那些贵族华丽的城堡和庄园里的。这些人也不是“凡人”。

波提切利画出的人之美，一方面是在宗教强权下的人性舒张，另一方面也是对贵族买家心理的讨好。这就是一个杰出画家的时代突破性和历史局限性两方面。

为什么波提切利晚年会跟随佛罗伦萨仇富的“造反派当权者”吉罗拉莫，把自己的画投入到火堆中焚毁。从一个画家的心理揣测，我猜他对自己长期讨好贵族买家，画那种华丽唯美的画，内心憋屈得很。

波提切利做不到的，直到300多年后，梵高做到了。

如果说波提切利画的是人唯美的那一面，梵高则画出了人内心“苦”的那一面。从梵高开始，人类美术史把视线投向了真正的凡人，有着缺陷和苦恼的凡人。

波提切利那个时代的贵族们不需要去体会普通民众内心的痛苦和焦虑。波提切利根本不可能去画更深入人性的画，他只能浮华炫美走到底……他晚年想造反，但又跟错了人。史称其晚节不保，我觉得情有可原。

梵高的时代毕竟不同了，工业革命带来了巨变，“凡人”获得了更多权利和自由，欧洲的艺术也开始从外往内探索。纵然如此，梵高的一生也很悲催。如果不是他命好，有个亲弟弟乐此不疲地资助，他也干不成。

波提切利和梵高，都是在不同的时代，完成着不同的艺术使命，画出人的不同侧面。

画画难，做画家更难，做一个具有创造性突破性的画家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