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依依

金洪远

二月里的细雨时断时续，惊喜地发现：临湖的几株柳树上的柳枝拱出几许鹅黄色米粒；梅园墙角蜷缩了一个冬季的蔷薇花，几片性急的嫩芽乘着二月风爬上了墙头；草地上闪烁星星点点的新绿；六角亭前的迎春花，像一个个金灿灿的小喇叭，为二月鸣奏迎春曲。

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在我的感觉里，柳丝是报春的使者才对。轻抚这毛茸茸的柳丝儿，就像春天吻上了我的脸，在人们不经意之间，这二月里的小精灵已经悄然亮相了。

年轻时学诗写诗，柳丝从《诗经》里款款而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两句，是诗中情景交融的名句。虽然至今我已是古稀之人，但当年和诗友诵读的情景至今清晰如昨，柳丝依依，洋溢着诗情和画意，如果没有“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春柳，没有二月春风里飘垂的万千依依柳丝，那春天就难免给人乏味和遗憾的感觉了。

《增广贤文》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古训可说是家喻户晓，你折一枝柳，我插一株柳，随意折下来的枝条，扦插在泥土里，用不着费心费神，几年过去，就成了郁郁葱葱的柳树。记得中学的班主任张老师家居虹口公园旁的街面房子，门前的空地就有一棵弱不禁风的小柳树，几年前看还是细细弱弱的柔枝，一晃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柳树沾土就活，给点水分就灿烂的秉性，是不能不让人心生敬仰之情的。但倘若你以为她是柔弱的女子，那就有失偏颇了。约在一百年前，在宁夏海原县，发生了一场全球最大的地震，震波所及，山崩地裂，村庄塌陷，满目疮痍，但那棵有名的震柳，虽在劫难里被摇得东倒西歪，断枝拔根，却没有倒地气绝身死。狂震之后，这棵震波中的柳树虽被撕为两半，但仍不屈不挠顽强挺立，至今仍披着依依柳丝屹立在空谷之中，柳树强大无比的生命力令人惊叹。地震能摧毁一座城，却不能折断一株柳。

再过个把星期，柳丝绿了，你会看到依依柳丝一个华丽转身，演化成垂下的万条绿丝绦，远远望去，就像春天里飞泻而下的瀑布般壮美和靓丽。久违的一群群白鹭来了，欢鸣着，扑闪着洁白的翅膀穿行在柳浪间，飞出一圈圈完美的弧线，扑棱一声，溅起了湖里一片片水花，漾起了二月里一缕缕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