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

□福华

笔者1975年结婚。婚前，居住于福州大楼（位于江西中路福州路口，上世纪30年代初建成的汉弥尔登大楼，当时上海少有的带电梯的高层建筑）的一处单位职工宿舍内。结婚要婚房，谁来给你？按照上世纪70年代上海的规矩，如男女双方的家庭都居住困难而符合分配房屋的标准，则可在女方户口所在地的房管所去登记排队。好在我是住集体宿舍的，我女朋友家也是人多面积小，于是，我们便在她户口所在地的徐汇区天平房管所登记排队。不到半年，便分到了一间12平方米的婚房。这是我在上海第一次有自己的住房，当时的房屋分配单我至今保留着。

分配到的婚房在靠近淮海中路的陕西南路63弄内。这条弄堂民国时期的名称是亚尔培路219弄。1932年创建祥生出租车公司的老板周祥生，在此弄口开了一家祥生饭店，包括3层楼的旅馆部、餐厅和舞厅。单层舞厅的地面是打蜡地板，顶部是一个大平顶，红瓦坡屋面。舞厅内沿四周分隔了9间房，供9户人家居住，原来供舞客使用的有3个大卫生间（有浴缸和抽水马桶），每个卫生间则3家共用。9户人家的房门都对着原舞厅分隔后剩下的室内“大空间”，其中安装了9个煤气灶。我的婚房是舞厅西北角的一间，12平方米，这间没有窗户，仅靠坡屋面上开的一个老虎窗采光和通风，因层高较高，故这老虎窗需拉绳子来开启。

这样的居住环境是很奇特的。每户人家间是用双层的木板分隔的，但凡说话声较高或收音机音量略大，隔墙有耳，彼此就都听得到。下班时段，9个煤气灶同时开启，爆炒声声，油气回荡，一直闹腾至黄昏。深更半夜，大平顶内老鼠吱吱发声，猫鼠大战也热闹起来。最恨的是老鼠钻入我房间的小书橱内活动，有几本我喜爱的书亦被啃得面目全非，正是验证了苏州弹词中的一句歇后语：老鼠躲在书橱里——吃老本。

在由祥生饭店舞厅改建的婚房内，我居住了十一年。对这段生活，我很知足。房间虽小，蜡地煤卫；邻里和睦，受益良多；地处闹市，生活便利；儿子生病，就近急诊（对面是淮海医院即现今的徐汇区中心医院的边门）……后来，由于轨交1号线的建设及商业建筑的开发，那个舞厅已被拆除。现在，我经过陕西南路时，会看见63弄的标识牌还是在老位置，弄口那栋祥生饭店旅馆部的3层楼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