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福流 黄山雪(摄影) 小院听雨 吾谁与归? 看脸 冬至圆的温暖
第14版:夜光杯 2023-12-22

吾谁与归?

——悼念恩师萧善芗先生

彭世强

噩耗袭来,恩师萧善芗先生,于12月4日中午遽归道山!我深感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毕竟她已是九九高龄老人了,已和一身的伤病搏斗了几十年了。如今,萧老终于告别了病痛,远逝天堂。

夜月当空,我想起了历历往事。

我和萧老虽然是一辈子的同事,但在“文革”之前,我和她并不熟悉。萧老长我十七岁,是我们上海师院附中教师中的前辈,加之,她在初中部,我在高中部,初、高中两个校区不在一处,所以,我们之间难免生疏。是那不堪回首的岁月让我初识了萧老。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教职工大会上,听到她痛诉“文革”期间受到的折磨和摧残,我惊愕万分:“她是怎样死里逃生顽强地活下来的呀?”

在封窗关押的“囚室”里,她吟诵着经典古诗词,吟咏之声透过窗户传到屋外,看押人员惊呼道:“萧善芗疯了,不知道叽里咕噜唱些什么!”

那非人道的岁月,留给她精神上的创伤,终难将息。我曾不止一次地听到她倾诉:“一晚上锥心的病痛啊,让我合不上眼,睡不着觉。只有到了白天,看到亲朋好友的微信,接到他们的来电,或者是阅读诗文,吟诵经典,才会让我分散了注意力……”

萧老常对我说:“阿彭啊,我们是忘年之交,我对你可以说是知无不言。我们是老同事,更是真正的老朋友呀。”其实,更确切地说,萧老首先是我的恩师,然后才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

四十多年前,她把我领进了吟诵大门。第一次听她吟唱《诗经·伐檀》《诗经·硕鼠》,她那动听悦耳的吟咏,极大地吸引了我,年过知命的萧老,声线依然是那样的清晰悦耳。从此,也让我终身享受到了吟诵的乐趣!

如今,我在吟咏之海畅游了几十个春秋,接过了萧老给予的吟诵接力棒,把传统的读书方法——吟诵,传授给了不计其数的年轻人。既然是游泳,难免呛水,也会遇上一点风浪,可是,萧老总是给我鼓励,给我动力。

因为我们没有专攻唐调,便有人议论纷纷。萧老极力庇护我说:“彭老师,既学唐调,也学其他吟诵调。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我支持他!”

吟诵界有人不能认同我的“诵读、吟唱”方法,萧老却绝对支持我,甚至认为“你的古诗词朗诵,很见功力,应该坚持下去”。

也有权威、专家,完全否定我的原创吟诵曲调,萧老却热情地肯定我说:“你的吟诵曲调,大部分是可以的,你博采众长,学习各种吟诵曲调,无可厚非!”

甚至对我近年来方言诵读、吟唱的探索,萧老也充分肯定:“你应该继续下去!”

我的吟诵之途,难免坎坷,在我苦闷时,唯一能跟我深入交流的就是萧老。当我获得了一些吟诵成果时,第一个分享者,也是萧老。我的一篇篇文稿、一首首录音、一个个吟诵视频,一旦发到了萧老手里,就会立即得到她一段又一段的录音回馈:有热情的点赞,也有坦率的异议。作为晚辈,我能够得到萧老坦诚的指点,获益匪浅!

如今萧老已乘风归去,我且泣笔送别:“溘然驾鹤携吟咏,含笑乘风赴九天!”然而,仰望星空,我不禁一遍遍地潸然长啸:“微斯人,吾谁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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