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19日 星期一
冰糖葫芦(摄影) 慈母的腊八粥 “故事大王”的“危机” 我有一本《许幸之画集》 时空相逢 吴辣子
第16版:夜光杯 2024-01-17

吴辣子

雨溟

吴老师是小学图画课老师,“吴辣子”是同学们给他取的绰号。

小学四年级时,我家从四川北路川公路口搬到普陀区宜川新村。从空气中弥漫着皇上皇食品店鸡仔饼香味的闹市,到了经常能闻到猪猡棚里稻糠发酵、有股甜滋滋味道的地方,让我感觉不像在上海了。记得当年58路公交车沿沪太路穿过中山北路,路两边可以看到小河、木桥和菜地,还有一个个粪坑。再一路朝北到延长路,当时普陀区和宝山县以此为界,路北就是水渠和大片的稻田,到了秋天,稻浪翻滚起伏。

另一印象深刻的是,这里同学相比市中心,除了不大爱学习、喜欢打架外,说的都是苏北话,还会用苏北话给老师们起绰号。有赖于同学多年培训,工作后,当我用流利的苏北话与苏北朋友聊天时,他们说我有盐城口音,这让我成就感爆棚,就像会说英文还能带股伦敦腔。

说到吴老师,他是我在那个师道颓圮的年代,遇到的对皮大王们最具威慑力的老师。他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当教室里群魔乱舞,叫骂声、嬉闹声、打闹声乱成一锅粥,控不了盘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筹莫展、束手无策时,吴老师会拍马杀到,教室立刻鸦雀无声,捣蛋鬼低着的头可以钻到裤裆里。他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手上的教鞭敲得讲台上“啪啪”响,然后声线提高八度:皮痒痒是吧,啊!是不是要来点辣火酱,啊!以前上海的饮食店有红彤彤的辣椒酱放在桌上,供顾客吃面吃馄饨调味,上海话称之为辣火酱,用苏北话酥叽叽、糯嗒嗒叫起来,就是“辣子”,吴辣子绰号由此而来。

想象中能让这些捣蛋鬼们服服帖帖的,老师的长相不说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也应该和虎背熊腰、牛高马大搭个边。但恰恰相反,吴老师是个标准的美男子,他衣着得体,白净高个,风度翩翩,一口带翘舌音的北京话听了让人耳朵痒,弄得漂亮的女老师们有机会和他说个话,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这成了个谜,我曾经问过同学,你们平时胆大包天、无恶不作,为什么这么怕一个白面书生呢?回答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一种说法是,现在宜川公园这一带以前叫赵家花园,小时候这里是农村。宅上几个小孩借读于我们学校。吴辣子也常去那里写生,一来二去和生产队长成为了朋友。当时村里有头水牛,整天无所事事,吃吃睡睡变得越来越懒,要它干点活,要拍它马屁,喂它吃么事,轻声细语做思想工作,才干个几小时。一次碰巧吴辣子到牛棚画素描,一物降一物,水牛看到吴辣子,就像看到赤佬,马上立起来去做生活了。从此,生产队长想收作老水牛,就请吴辣子过去吃老酒。这事传到学校,让捣蛋鬼们对吴辣子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多年后,有段时间经常去苏北,发现那里电台、电视台播出的曲艺、戏剧节目中,很多是乾隆年间扬州评话艺人浦天玉编撰的《清风闸》的折子戏。早晨去富春茶社吃扬式早茶,白天闲逛在去瘦西湖的曲径小巷,晚上在菜馆酒肆交际应酬,皮五辣子像影子一样和你形影不离。看来那里的人们对皮五辣子还是相当敬畏的。皮五辣子还有两种叫法,书面语叫“皮五”,口语叫“五辣子”,和吴辣子的发音一样。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