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音布鲁克草原倾听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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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薇薇

热播剧《我的阿勒泰》让新疆再次成为今夏令人瞩目之地。因为采风、采访之故，我曾先后六次到过新疆阿勒泰，在喀纳斯感受北冰洋水系高山湖泊的壮阔与神奇；在白哈巴、禾木，享受“西北第一村”的宁静与祥和……但令我最为难忘的，却是作为中国第二大草原的新疆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以及东归那达慕大会上那悠扬起伏、不绝于耳的蒙古族长调。

总面积达两万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蒙古族语意为“富饶之泉”。巍峨的雪山牵手天空的白云，广袤的草原上有奔驰的骏马、成群的牛羊，清澈的湖水托举优雅的天鹅，开都河最著名的九曲十八弯，即《西游记》记载的传说中的通天河，人们争相去探秘九个太阳……

我曾三次登上开都河畔那座山头，虽没有寻到唐僧师徒的足迹，却目睹了金色夕阳在九曲十八弯前方缓缓落下，开都河上齐聚五个太阳的壮美景象。据说在开都河水量、拍照视角最佳的状态下，九曲十八弯能倒映出九个太阳。

巴音布鲁克的天鹅湖、九曲十八弯等独有的美景，令无数游人流连忘返。但真正令我难忘的是每年七月那达慕盛会上高亢悠扬的蒙古族长调。长调在蒙古语中又称“乌日图道”“乌日汀道”，意为长歌，被称为“草原音乐的活化石”，2005年被联合国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每至夏日，低回婉转的马头琴琴音，高亢绵长的单口长调，声势浩大、意境悠远的集体长调，拉开了巴音布鲁克草原东归那达慕大会的帷幕。

长调飘荡在巴音布鲁克辽阔的草原上，带着阳光的新鲜味道，带着泥土中青草的芳香，带着草原上骏马的嘶鸣，婉转悠扬的音符，如行云流水般自时光深处穿越而来，抚平了尘世间的浮躁，安慰了远古的乡愁。

据史料记载，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土尔扈特部首领渥巴锡为摆脱沙俄压迫，维护民族独立，率领部落冲破沙俄围追堵截，历时七个月，行程上万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归祖国怀抱。此后便世代定居于巴音布鲁克草原。

土尔扈特东归的英雄壮举，震惊了当时的中国与西方世界。正如爱尔兰作家德尼赛所言，从有历史记录以来，没有一桩伟大的事业能像18世纪后半期一个鞑靼民族跨越亚洲草原向东迁归那样轰动于世，那样令人激动。这是渴望回归、盼望统一的信仰和力量！

我以为，长调是巴音布鲁克草原民族对于生命深刻的领会和感悟，记载着一个民族的喜悦与悲伤，力量与成长。他们以草原民族独有的想象与豪放，用一曲长调，敬畏自然，歌颂母爱，赞美生命，诉说爱情，传递善良，在天地间传唱着一曲生命不屈、岁月不朽的歌谣，讴歌生命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长调拂过巴音布鲁克每一片青青的草叶，每一株盛放的鲜花；拂过一群群悠然自得的牛羊，拂过“土尔扈特人的翅膀”——焉耆马。倾洒千年的月色，抚慰历史的沧桑，在大地之上，呈现岁月的光芒。

坐在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倾听长调，每一次婉转，皆让九曲十八弯心动；每一声高亢，都令开都河水万马奔腾。毋庸置疑，巴音布鲁克草原是长调的千古知音，收藏了长调的悲怆和欢畅，绵延了长调的深沉与博大。

收拾行囊，我想再次出发，在海拔两千五百米的巴音布鲁克草原倾听长调，在一条通往心灵世界的河流之上，在我们生生不息的土地之上，感受中华民族的信仰和力量，感受这个世界最为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