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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也仿
老爸年纪大了,便选了空气好、房价低的近郊、一楼居住。也因这门口一分薄地,竟得一派通脱,看他无事找事理工男高级工程师干农活的样子,居然有“先生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之境。从全世界范围看,凡园子里种橄榄的,那就是南欧人,意大利、希腊,抑或西班牙人;如果种蔬菜,那基本上就是中国人了。老爸偷懒一般只种青菜。
某日,特地关照我回家吃饭,说他掐了头道菜尖。从小,新鲜菜尖入菜入口是让舌尖有尖峰体验的,而上海话“菜尖”音同“菜鸡”,那时我也是真有空,被碧绿桑青烫心烫肺感动,摸了摸眉毛还在后随手把“青菜吃出了鸡的味道”拍了照晒了朋友圈。我两位在外地工作的大学同班,都在我朋友圈这条内容下留言这东西在他们家乡称作“菜薹”。
同学的留言居然让我瞬间触动到刘禹锡《再游玄都观》中那句“百亩庭中半是苔”。但凡语文课本或度娘等网络上的解释,都把这句中的“苔”字解释为“青苔”,意原来热闹繁茂的庭院变得衰败冷清。这看似解释得通,但此时我脑子里忽又跳动出《金圣叹全集》,才情气贯长虹的老金说,格律诗的构架不脱“起承转合”四字,8句的,就是起手2句为“起”,再2句“承”,接着2句“转”,结束2句“合”。4句的亦然。
那么我按金圣叹的“起承转合”一说解读,刘禹锡写的“苔”就不是青苔,而应该是菜薹。因为只有这样,第二句的“桃花净尽菜花开”才能“承”住第一句“百亩庭中半是苔”,不然像语文课本和网络上解释成青苔的话,青苔和菜花没有生物学和逻辑学上的任何关联,而大师的诗作,都是精确到一个字、一个词地对应承接、转折和抑扬的。
不过我也不怪语文老师们的注释,他们肯定吃过而没有种过青菜,而且无论哪种解释都不伤害我们这些后人对刘大师作品的欣赏。经过这番脑力体操,满满的老爸模样的老人偷偷溜进荒败的玄都观种菜的画面。我竟失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