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伟坚
记得去日本旅游时,车上的导游不止一次地推荐说来这里,诸位一定要去尝尝当地的美食——纳豆。纳豆的好处不少,营养丰富,又能预防多种老年性疾病啊,导游更是不厌其烦地介绍了纳豆的各种吃法。
好奇心是不分年龄的,于是早上去自助餐厅,顺手就在电饭锅边上取过纳豆。打开方形扁盒子,未掀开塑料纸,就有一缕酸臭味飘来,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中国的绍兴臭豆腐、北京豆汁,只是后者的味更冲。细眼瞧去,原来是一坨互相黏连着的小黄豆,豆子个头大小形状与我当年做知青时种植的一模一样。一旁站着的服务员“郑重”指导:加入酱油和芥末,用筷子朝一个方向不停搅拌,直到上头的白色丝呈瀑布状,再放入米饭中拌合……我无心听了,端详着用小黄豆制成的纳豆,直想到当年的知青往事。
下放的农场地处皖中,不同于北方地区,黄豆播种总要在夏收即小麦油菜收割以后,豆子要在十月底十一月初收割登场,俗称晚黄豆。那时知青袋子里没几个钱,眼看又要到春节回城探家,见到场基(即打谷场,当地人称场基)上晾晒着的黄澄澄的豆子不免有非分之想,傍晚时分就三五成群来到场基,俯下身子抄起豆子就朝口袋里装。看场的几个老职工都是天天早晚相见的,嘴里嚷着不能拿不能拿,却只动口不挪步,眼巴巴地望着知青扬长而去。知青去时均穿着四个口袋的中山装,加上裤子上还有两个兜袋,两三个回合就能装上十来斤,印象中只有一个愣头青拿着布袋装豆子被没收了。
喜滋滋地回到上海,自以为可以显摆了。那时候楼上楼下有不少下乡的知青,从黑龙江探亲归家的,带回的也是黄豆,不管是炖肉汤还是做炒货,黄豆个头饱满不说,且滋味显然也更胜一筹,同样都是豆子,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回到农场找到一个场基上的老职工,他姓钱,是省立大学的毕业生,“其实我们这里产的黄豆一点也不赖”,他嘴里衔着我递上的大前门烟卷,一五一十解答开来:“这种小颗粒的豆子适合榨油及做豆腐,而颗粒大的做菜及炒着吃最好。你看来我们伙房换豆腐的当地老乡,小颗粒的豆子可以换一斤豆腐干子,而大颗粒的豆子就换不到这个数。”
食堂伙食单调,用连队出产的豆子至多磨磨豆腐,而豆腐干子需要靠当地的老乡交换。小黄豆里头有这么多讲究,好歹也算长了见识。“个头大小也不能一概而论”,老钱意犹未尽地继续说教:“譬如花生,个头大的抓一把摇晃时有声响的一般作榨油用,而安徽这里产的小颗粒花生,颗粒饱满嚼来喷香,作零食或下酒佐餐最好。”
如果时光能够穿越,面对异国用小黄豆制成的纳豆,老钱一定会说小颗粒的黄豆更适合榨油、做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