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食药

王继怀

故乡在大山深处，四面全是山，高高低低的山，远远近近的山，山里有很多食药，常见的就有二十多种，比如鱼腥草、金樱子、茅草根、百合、山药、山楂、马齿苋、花椒、红枣、金银花、生姜、茯苓、桑叶、桑椹……

说到食药，唐代《黄帝内经太素》一书曾写道：“空腹食之为食物，患者食之为药物。”大诗人杜甫不仅写过很多关于食药的诗，还自己上山采挖。辛弃疾的《满庭芳·静夜思》中就有桂枝、半夏、当归、菊花等数十种食药。

在故乡的食药中，金樱子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金樱子在故乡的大山里随处可见，结纺锤形状小果，果皮有毛刺。摘金樱子是件很辛苦的事，记忆中这活大多是大人干的，并且会带上摘金樱子的工具，不让小孩子去摘，怕弄伤了手，也怕被刺剐破了衣服，到头来得不偿失。小孩们却常偷偷去摘，果子摘下来后，放在地上，用鞋子搓去刺，剥开去籽，洗干净，放在嘴里嚼，味道酸酸甜甜，是我们孩提时一段美好的记忆。乡亲们采摘回来的果子先退去毛刺，洗净后再用刀破成两半，剜掉内籽后食用。也有人家将其晒干后，再食用的，也常用来泡酒，我家每年都会泡一两缸。母亲常跟我们说，金樱子酒补脾健胃、补益肝肾，还能止咳平喘，但小孩子不能喝得太多，说太补了。每次金樱子酒开封时，母亲总会给我们兄妹都倒上一点点，让我们尝一尝。我不能喝酒，每次喝一点点，很快就脸红了，这时父亲就会在旁边得意地笑，说我没“酒福”。

茅草根也是我们喜欢的食药。我们常把刚挖出来的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茅草根，在水井旁或小溪边洗干净，放进嘴里咂巴，汁液流进嘴里，满口香甜，对于儿时的我们很是解馋，那沁人心脾的甘甜让人回味无穷。茅草根也常用来做药，比如治出鼻血、小便不利、咳嗽、气喘等。

楤木在老家的大山里也很多，楤木芽被称为“山野菜之王”，清水洗净后，用烧沸的开水一泡，捞出沥水，凉拌或者肉炒、鸡蛋炒都是美味。楤木根炖猪蹄更是一道名菜，是乡亲们招待贵宾的。每年冬天，乡亲们将挖回的楤木根用清水洗刷干净，与从集市买回的猪蹄，一起放在柴火灶上沙罐子里慢慢炖，猪脚的醇香伴着药香使整个村庄都弥漫着香味。每次炖好后，父母都会盛出一大碗，让我们趁热给爷爷奶奶送去。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像过年一样。楤木也是好药材，乡亲们常用楤木治疗风湿关节痛、腰腿酸痛、跌打损伤、骨折等。有一年父亲的脚关节痛，母亲上山挖了楤木根，熬汤炖猪蹄，给父亲吃了，脚真的不疼了。

还有一种食药野百合在故乡也很常见。记得几年前，一位朋友从老家来，知道我喜欢吃老家的野百合，特意给我带来一袋百合干，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聊到深夜，说起了关于百合的很多人、很多事，忆起儿时那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