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2月0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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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2024-12-22

麻花外话

王瑢

在晋北地区,谁家的女儿生了孩子,做母亲的要送麻花祝贺。想起奶奶在世时常说,这是老辈传下来的习俗,意思是给外孙或外孙女安胳膊安腿。

说到麻花,不禁想起一些十分遥远的人与事。那时我还是个中学生。学校让班干部参加集体劳动,隔日要召开秋季运动会,食堂得提前炸出大量的麻花备着,以防万一,午饭时间过于仓促。

搓麻花不难,只要把手里的面“较上劲”——小面剂先搓成细长条,接着给这个细条上“劲”,具体手法是,一只手抓住细条的一端,另只手搓细条的另一端,然后对折。同样的动作如此反复,麻花便做好了。

做麻花,离不得面剂子。事先用手揪成每根都差不多的巴掌来长,通体刷麻油,搁一边饧着。面剂子一定得饧到位,麻花做出来才好吃。

怎么叫饧到位了?一时还真说不出,完全是手上功夫。靠感觉。

面剂子饧好,搓麻花时将其先搓成一股,在案板上一手向前,一手朝后,双管齐下,同时发力,这面剂子才揉得劲道。

等到觉得揉差不多了,把整股的面抓提起来,两头对齐,那对折的一端会自动扭合到一起。如此复而又复,最终麻花成型。

下油锅炸吧!

吃麻花,吃的就是那一口酥香。用调和油炸出来的麻花,一来卖相不佳,再者味道也差。炸麻花最好用麻油。山西稷山麻花之所以出名,关键在其“酥”。以芝麻油或胡麻油炸出来的麻花,金橙色中透着一丝亮红,光是看着,已然馋涎欲垂。

前几日去逛超市,见有卖一种极小的麻花。指头粗细,颜色淡黄,外边裹了蜂蜜,名曰“蜜麻花”。尝一口,嗨,粘牙又粘手,完全不是麻花该有的味道。

想起早些年在北京,我们饭店来了位新厨师,毛遂自荐展示一道“烩麻花”——不过就是将小麻花跟山西大烩菜一锅烩,亦食亦菜。

味道如何?

莫可名状。

我以为吃麻花,就是要吃那口“酥”。一咬下去,满嘴渣。香!然则跟各种菜一锅烩了,乌糟糟的,不知道吃得个什么劲。

闲时翻看中国饮食文化的书,太多莫测神秘。

首先难以言语道断的是食品的名称。譬如:烧麦、头脑、锅盔……究其根本,缘何要这么叫,值得思量。“麻花”一词,该属会意?有形亦有物。拿根麻花来细细打量,可不就像扭在一起的什么花么?

幼时记忆中,父亲有次出差去天津,带回一盒“十八街麻花”。

我头一次看见如此硕大的麻花,跟哥哥欣喜若狂。那么粗大的麻花,竟然是一个,表层的冰糖渣带着一丝桂花香,吃时得拿只碗在下面接着。

中国茶文化,源远流长。什么时候想喝了就喝它一壶。上午喝,下午喝,不怕失眠的,哪怕晚上也照喝不误。纵然有人一大早爬起来,头不梳脸不洗,就这么坐进茶馆也不稀奇。不禁想起汪曾祺先生,说他在西南联大时的一个同学,整天泡茶馆,甚至连洗漱用具都带了去,看书闲聊打瞌睡,饿了吃,吃完喝。从早到晚,一待一整天。

然而喝茶,最好是佐以些茶食。瓜子花生,枣干核桃仁,随便什么来点。我偶尔在想,倘若是三五成群地上茶馆去,只为消磨时光,不妨干脆来一个天津大麻花。就那么连盒子放在桌上,谁想吃,自己动手掰一块。吃吃,喝喝,聊聊,很有点茶余饭后的趣味。

在民间小食中,麻花算比较讲究的。但眼下还有谁会自己在家炸麻花?偶尔馋这一口,路边摊有的是。我们小区门口就有那么一家。常看见有老人家早早起来,现炸的麻花刚出锅,买他个五六七八根,拎着站在路当中闲聊。

他们都聊什么呢?

反正不可能是给他们的外孙或外孙女安胳膊安腿儿。上海有这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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