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枚小红星》：一次突破程式的当代京剧尝试

◆李 佳

正所谓一代有一代的艺术，作为国粹的京剧，纵然有着高度固定化的艺术特征，也必须尝试现代性的融合创新，探索对时代精神的表达。

近年来，许多当代京剧、新编京剧登上了舞台。日前上演于上海共舞台的《欠你一枚小红星》无疑是其中较为大胆的一部。这部由90后青年导演李正宽担纲编剧、导演、作曲，以麒派艺术第四代传人、优秀青年老生鲁肃为主演，以“海派京剧”为标识的剧，融合京剧“南派”唱腔、江南民乐、西方音乐元素等，兼以“京腔民谣”，呈现了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节奏紧凑、气氛热烈的小戏。

该剧的亮点之一，是有一个结构较为完整的故事，讲述了“红三代”青年洪星，原本过着浑浑噩噩、缺乏理想和热情的生活，忽有一日，爷爷的战友、80年前牺牲的小英雄“铁子”的“灵魂”闯进了生活，由此开启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妙际遇。这是一个主旋律的红色故事。该剧以巧妙的结构、大胆的想象通过类似“穿越”的时空碰撞，让一名当代青年与一位八十年前的少年进行了深度对话。

一方面，在这张“时空对话”的背景下，使用的其实是现代语境，呈现的亦是现代生活的诸多困境，如高负荷的职场生活和竞争压力。这些现实主义的探讨都可引发共鸣。

另一方面，在明线之外，还有一条暗线，即对理想世界的挖掘，试图回答“为什么”的深层问题。它不止于当代青年洪星的理想，也触及了生活在80年前的小烈士铁子的理想。在洪星帮助铁子实现愿望的过程中，两位不同时空的年轻人也都在找寻最初的自己，化解心结与遗憾，故而抵达了反思自我的更深层次。

这一探索颇有见地；但遗憾的是，失之于浅。故事以洪星勇敢表达内心、追求心上人为落脚点，最终归结到个人的“小情感”上，虽然更易于理解，却无疑庸俗化了故事的境界，限制了其整体格局，使得之前所有丰富、大胆、活泼的想象都有陷入“无厘头”的危险，也使得故事虽有深沉底色，却终究流于悬浮。

再说形式。该剧在“南派”京剧的基础上，突破程式，进行了丰富、大胆的融合。当我们看到工老生的演员鲁肃，不再全身披挂、粉墨登场，而是代之以一身休闲装、大跳现代舞、满口网络流行词；看到“徐策跑城”变成了“洪星蹬车”……当然会不由自主地或会心一笑或忍俊不禁。应该肯定，该剧以放松的姿态探讨了京剧突破自身的诸多可能。

新意是有了，这也是该剧的亮点。但不足之处在于，呈现的效果仍有待提升。除了皮、黄等典型的京剧唱腔之外，几乎看不到京剧在当代艺术形式中的加入；就连京剧“虚实相生”的核心美学精神、最具艺术价值的写意性，也有些弱化。简而言之，这部剧，唱得很好听，故事很好看，美中不足的是这部突破程式的当代京剧，像是一部表现形式极尽丰富的话剧；它还不完全是京剧的现代化，更像是用现代艺术“稀释”了京剧。从这个意义上讲，该剧试图对当代京剧进行多维度的探索，此心可嘉许，但仍有空间需要进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