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周建新

自小生长在农村，童年留给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夏天和冬天。

那时的夏天是凉快的。大人们挥汗如雨地在田间地头做农活，我们在低矮阴暗的教室里读书，新课本里的文字都像冰凉的陌生人；在正午阳光下埋头割羊草时，在伞似的乌桕树冠下躲避片刻，我感觉浑身是阴凉的；淌干了汗水与邻居小伙伴浸泡在小河里嬉戏、玩耍，河水是清凉的；躺在两垛墙间的条凳上听摇着蒲扇的老奶奶讲故事，刮进小弄堂的穿堂风是凉爽的；夜晚躺在场地上的蚕匾里仰望星空，云河里的星星像洒向人间的冰露，伴随着“天方夜谭”的神话传说，寒意袭来，得盖上毛毯才行。

而冬天则相反，数九寒冬给我的记忆却是温暖的。早上醒来，奶奶烧好的洗脸水是温热的，为全家准备的白米粥是滚烫的；在屋顶烟囱的袅袅炊烟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上学前母亲为我准备的大人宽大的雨鞋里，塞进了厚厚的棉絮，就是踩在冰雪里，双脚也是暖和的；夜晚，寒风卷起枯叶顺瓦楞吹进小木楼，整间屋子瑟瑟发抖，但我有母亲缝制的手工丝棉被，钻在被窝里，浑身温暖得很。

长大后的夏天或冬天，我总是被童年的印记所浸润，或凉，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