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与小董

董颂三

快吃饭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老董电话！”我急切地接听，只听见稚嫩的童声：“老董呀，数学课备忘录发给我看。”我递给了孙子说：“你才几岁呀？同学就叫你老董？”这时，厨房传来妻子喊：“小董！吃饭了。”这是喊我呢。没错，这才是叫我呢，不是错位，谈恋爱时的称呼，已改不了口。

听说育儿秘诀：给婴儿换尿布时，要亲切安抚并与其说话。因此，孙子牙牙学语时常坐在我的围腰垫上，我就边走边念经地吟诵：“拔萝卜呀，拔萝卜。鹅鹅鹅。”孙子的翻身，孙子的说话，孙子的开步，我都在旁。

有一次，我推着童车，与山东籍的保安套近乎：“我当兵就在山东，山东是我的第二故乡……”

孙子插嘴说：“哦，阿爷，我知道了，我出生时，一半身子在上海，一半身子在山东是吗？”

孙子会走路了，见我头戴鸭舌帽，身体前倾，两手总放在背后，就严肃地对我说：“阿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走？”

“怎样走？”

“只有我才可以这样走，因为，我是你的领导！”

说着他就邯郸学步，惟妙惟肖地模仿我的样子走了起来。我乖乖地两手无措垂着，就像“孙子”一样靠后跟着。

孙子崇拜军人，要买枪。问：“阿爷，冲锋枪怎么还没有来，帮我去催一催客服吧。”

“好的。”

孙子却笑着说：“我已经催过了。”

“你不会写字，怎么催？”

“我对着手机讲的。”

我看手机里，客服页面，他模仿大人的口吻：“我孙子马上就要开学了，很喜欢枪，快点发货好吗。”

客服回，“好的，货已发”。

孙子读四年级了，叫他读一下我写的文章，或许对他写作文有帮助。不想他竟对我提出批评：“阿爷你写得很好，但太粗心了，又是逗号，又是句号，我已帮你删了。还有‘贝碧嘉’是什么？有些老人根本就看不懂的，‘贝碧嘉’前应加台风二字。”

“小董”看着“老董”，就像学生对着老师一样不住地点头。此时，电视上画面，海边的大浪卷起，正把前浪拍上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