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过年

孔强新

我的童年是在海门外婆家度过的，过年时香喷喷的炒长生果、海门糕、红烧羊肉线粉汤让我心心念念。

那时，上海到海门需要在十六铺码头乘轮船。最难忘的是我十二岁那年独自回乡，只买到小年夜晚班船。回乡探亲的旅客实在太多，航运局临时动用了数千吨的货轮，旅客全部在铺了草包的底舱席地而坐。坐在我旁边的几位都是上海工人，三十来岁，早早娶了乡下娘子，每年春节回乡团聚。外面江风砭人肌骨，我也不去望野眼，听他们闲聊。不知不觉汽笛鸣响，货船靠上了灯火昏黄的青龙港。下船后，早没了长途客运汽车，载客的二等车也稀少，大部分旅客只好进候车厅等天亮。眼看旅客们四下散去，那几位工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他们家都住在离小县城不远的乡间，同一方向，二十来里，抄近路走回去。我跟随他们，踩着冻得干硬的泥路，疾走在乡间小道，耳闻犬吠声声，竟不觉得寒冷。两位离得近的先到家，彼此打声招呼，分手了。又走了些路，前面出现一大片光亮，那是小县城的灯光，过年前居民家忙碌的灯光。他们领我走到进城区的那座南洋桥，指点着，叮嘱了几句。当我熟门熟路走到县城的外婆家，老人家已经休息，小姨见了我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