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消解孤独

杜海清

大多数中国读者知道五木宽之，大概始于他的《看那灰色的马》。五木宽之被誉为当代日本文学巨匠，是日本大众文学的代表性作家。如今已年逾九十的他仍将读书当作每天必做的一件要事。

“文字是抗拒孤独的特效药。”五木先生对记者说，“对于将文字看作朋友的人，孤独并不可怕。人一到晚年，就得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与人的交往变得少了。这时候有书在手，也就没有闲暇去感受孤独了。”

据五木先生介绍，他体会文字能消解孤独感，是来自孩提时代的体验。五木先生出生后没多久就与父母一起去了朝鲜半岛。做教师的父亲因工作需要常常调换学校，他也跟着辗转各地。在他懂事的年龄时住下的地方是个几乎不见一个日本人的小村镇，因为语言不通，他没法同当地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只得依靠阅读家里的图书打发时间，慢慢便成了一个与文字交上朋友的孩子。父亲教国语、汉文，他的书架上有很多黑格尔以及西田几多郎、平田笃胤、贺茂真渊等人的国学类的书；母亲的书架上有他喜欢的赛珍珠的《大地》，还有当时十分畅销的森田玉的《木棉随笔》。后来，父亲成了平壤师范学校的教师，五木先生的家搬到了城里，住进了学校里的公家宿舍。他家所住的宿舍有一条走廊可通往学校图书馆，图书馆的钥匙是父亲保管的，这下他便有了随意进出图书馆的便利条件。“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感觉简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仓。”

相对于端坐桌前打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阅读，五木先生更多的是漫不经心地随手拿起一本薄薄的文库本读起来。就算是上厕所、进洗澡间也是手里少不了一本书。临睡前，轻松有趣的外国推理小说就是最好的安眠药。每次外出办事，也总会带上一本书，所以就算对方迟到一会儿，他也毫不在意。

愿意把时间花在什么地方，各人有各人的嗜好，而对于五木先生来说，消磨生活中的时间，再没有比文字更合适的了。他说，“阅读”这种行为之所以能长盛不衰一直延续至今，总有它的道理；能阅读文字，是人类生生不息的一大原因。阅读已存世成百上千年的经典书籍是一件乐事，从新近出版的期刊上感受时代的气息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五木先生把“杂”作为自己创作的箴言；同样，阅读他也提倡“杂读”。对于阅读的书刊，他是来者不拒，拿到什么读什么。从佛典到间谍小说，甚至连药品说明书也会成为他浏览的对象。对此他有个比喻，“就如相比较在一条道上一个劲儿地埋头赶路，还是离开正道，在不经意的地方更容易遇到新发现。”

前读后忘，是老年人阅读的一大苦恼，但五木先生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说，阅读伊始便跟着遗忘，这完全不用担心。倒是正因为有遗忘，才能享受阅读新书的快乐。“同一本翻译推理小说每读一遍我都会有新的惊奇，这应该就是得益于遗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