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忠德
去年十一月的一天中午,我从纬一街西头从路北回学校,走不过十米,看见车牌下站着一只黑色的狗狗,四处张望,眼神焦虑惶惑。于是横穿马路,买了根大号火腿肠,返回来,剥了皮放在它面前。它是饿了,三口就吞了。家里养了只泰迪,没办法再收养,只好拍照发了微信朋友圈和抖音,期望主人或好心人看到后将它领走。记得两年前的十月初,学校院子一只流浪猫宝宝被善良的学生收留,可宿舍显然不是它的家。学生向我求助,我及时将信息发到微信朋友圈,最后被爱心人士收养。我依依不舍地离开时,心中祈祷着这只狗狗像那只猫宝宝一样幸运。
我对动物的关心与热爱,这份情感并非与生俱来。说实话,年幼时也干过伤害动物的事,很长一个时期,漠视甚至无视着它们的存在。可后来,这一切都变了,因为我爱上了生态文学。
全球化、现代化让我们物质生活富足的同时,也带来许多问题,诸如环境污染、物种消失、资源枯竭、土地沙化、灾害频发,人的精神更是经历着从未有过的贪欲、焦灼、困惑、堕落,乃至绝望,我们与自然、与其他生灵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对立、血腥。这样的背景应运出了生态文学,它对读者的心灵予以抚慰召唤,让我们的内心归于富足宁静,认识到与自然万物达成和解、消除对抗的紧迫与途径。
我开始收集整理素材,写些秦岭动物生态散文,一晃21年过去了,尽管将作品发表到了国外,出了八本书,获了十多个奖,可我的创作依然在路上,我对自然的美好祈愿也在路上。
我的生态文学创作,始终倡导人的责任和担当,以及对自然万物的爱。一个充满悲悯、爱心的人会爱惜所有生灵。没有爱,没有呵护,就没有理想的生态环境。生态之美的背后是人性之爱。我们过去的评判标准是以人为中心的,以前的除“四害”,那是人类眼里的“四害”,对物种本身而言是无害的。万物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别。当下我们要做到的,是对所有物种一视同仁的悲悯与关怀。书写的过程,就是对人与自然、人与动物、动物与自然关系的思考和忏悔过程,让我们懂得以平等之心、真诚之意,与大自然中的生命个体进行交流对话。
除了用手中的笔,我还用行动传递生态意识,以期唤起人们对弱小生命的同情与悲悯。几年前,老家镇子上有人收购癞蛤蟆,父亲捉了一编织袋,我听说后劝说父亲将它们放了。有一年秋季上课,一只甲壳虫飞进教室,落在一位女同学桌子上,吓得那孩子大叫,准备拿书拍。我慌忙上前制止,随手掏出一张卫生纸,撕了一小片,把甲壳虫包住,拿到窗外展开。又对学生说:“虫子虽小,却是一条命,我们不能消灭它。把它的生命交给自然,自然是最好的裁判……”
我曾多次作科普讲座或节目,推介秦岭和秦岭大熊猫。也做了一点点公益,给一些个人、单位捐过款,引进过资金。这当然不值一提,只是想证明爱动物的人,会更爱人类。
这不又想起个事,几年前,学校旁边的贾里村还未拆迁,我们经常到村里买菜。那个暴雨后的正午,往村子走时见路边躺着一只死去的大狗,身上沾满泥浆,几只绿头苍蝇围着嗡嗡叫。“如果我是这条狗……”这个念头刚涌上来,眼泪顿时扑簌簌滚落下来。这也许是我写生态文字的另一收获吧,会时常将自己想象为一只蚂蚁、蜗牛,以它们的目光感知世界,以它们的头脑思考生命。
夏天夜里,老家飞舞着星星点点的虫子,带着一只只小小的灯笼。我是胆小的,走夜路怕鬼从后面掐脖子,可一见到萤火虫,仿佛路也不黑了,也不怯了。
我的生态文学写作刚刚迈开步子,以后的日子就做只萤火虫吧,努力把那盏小灯笼点得更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