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航校不同于地方院校,飞行学员既是同窗又是战友,多出一种缘分,平添一份情感。然而,师出同门,多年后却互为对手,同在一片天空中角逐,那又该如何呢?
共舞蓝天
那时,我们都年轻气盛,我是学员班长,飞行代号30,而我要说的这位同学代号32。飞行学员的培养不同于地面军校,航理教育时基本一样,也是几十上百人到大教室里上课,但飞行技术带教的时候就不行,必须安排“吃小灶”——教员“一带一”“一带二”,最多也只能“一带四”。这就有点像传统武术,很多时候必须“手把手”教学才行,带多了实在带不过来。
“32”性格内向,为人腼腆,做事节奏缓慢,加上他这个飞行代号也读作“三两”,同学取谐音送他绰号“三娘”。学习期间,他的飞行技术始终处于“中”,有两次滑到“下”,差点被淘汰。教员多次批评他习惯往左边做动作,并以中东战争实例告诫他:阿拉伯飞行员就因为爱左转弯,在摆脱以色列飞行员咬尾追击时,后者提前将光环放在左边“守株待兔”,这对军机飞行员来说是致命的。但直到毕业,他都没能克服。
华山论剑
我们从航校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三娘”出人意料地被分到空军王牌航空兵师,经过多年锻炼,在“王牌飞行员效应”(一个王牌飞行员会引领带出一批王牌飞行员)的影响下,他如同雄鹰换羽,在我们这帮航校同学中脱颖而出。
“人生何处不相逢”,多年后,我们竟然在全军战术对抗演练中相遇了。“华山论剑”的地方位于西北大漠深处,那里不仅净空条件好,战场监测系统也先进,评估手段科学严谨,有利于战术动作的分析研究和总结提高。其实,这里离我们当年学飞行的航校也不远,且都是戈壁滩,想当初大家“比翼长空任翱翔”,感觉天地那么浩瀚无垠,可如今按照竞赛规则,却不再“容得下”彼此,“空中没有亚军的位置”!
一见面,我觉得他还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除了眼角多了几道皱纹,唇上多了几根胡须之外,说话仍然细声细语,动作依旧不急不忙。从后来的情况看,我实在是被他这个温柔的形象给“骗”了,停留在当初的“三娘”印象中,结果“大意失荆州”!
一着不慎
那场空战对抗是“四对四”,也就是我们四机编队对阵他们四机编队。我是己方编队的一号机,他是对方编队的三号机。双方都采用常见的左楔队,就是一号机在前,二号机在左,三、四号机依次排在右边,这意味着双方大间隔战术编队迎面“接敌”时,我和“三娘”恰巧处于“面对面”的态势,两个老同学避都避不掉,想不打都不行!
在分别模拟使用雷达制导的中距拦射导弹和近距红外制导的格斗导弹的空战中,我们各有优劣,难分胜负,甚至双方把导弹都“打光”了,只能用航炮进行较量,才能勉强分出高下。其实,在这种“空中肉搏”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先占优的,因为通过一组大动作量机动,我好不容易占据到“三娘”座机的尾后位置,咬住他的“尾”。
满心以为这下他无处可逃,必定要败在我的航炮之下,谁料想这位昔日的“三娘”简直“战神附体”,他反应灵敏,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一招一式都非常精准到位,当我快要用航炮射击光环对准他的时候,他先是一个半滚倒转,进入大俯角俯冲,然后一个急拉杆,把飞机在很低的高度改平,紧接着压出一个左坡度。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我觉得他又要犯“老毛病”(习惯性左转弯),便提前把光环放到左边,等他自动送上门,可“兵无常势”,他居然没有左转弯,而是一个劲继续滚转,顺势变成倒飞,再变成右坡度,在一个大到几乎90度的右坡度上停下来,开始迅猛拉杆,飞机急剧右转起来,一下子把我提前放在左边的光环落得很远,这一回合,我真的失算了!
他这套“组合拳”打得真漂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而且他的动作也很干脆利落,很快便瞄准了我,即刻用航炮实施模拟攻击,直接“命中”了我。最终,“三娘”变成“三狼”,赢得了胜利! 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