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中有“×”

图一 五（甲文）

图二 希（战国古文）

徐梦嘉 文/图

有位赵姓朋友对我说，他很不喜欢简化字赵（趙），会想起某个时期墙上姓名打了“×”的情景。我告诉他，赵朴初也曾云，他从不写打了×的赵。

汉字有×这种情况，在甲金小篆乃至传统正体中就有了，但都有一定道理：

1.甲文数字一到四是一到四条横画，五（图一）主要是两画交错的×形，意为阴阳在天地间交错交午，同午字。后来五字在×形上下再加表示阴阳的两条横线。

2.爻，甲骨文长条状物组成交织之形，呈现出花纹描绘、棍条堆放、算筹摆弄、占卜蓍草的组合等形。

3.网（網），用绳线等编结成的捞鱼抓鸟捕兽的器具。有的网两旁棍棒绷出，甲文形象地描绘了此张网的形状，网是網的简化字，契合表形的甲文，应该点个赞。

4.希（图二），不是×布搭配，是爻巾搭配。《说文》没有收录，隶楷书的字形都从巾，与布帛有关，上半部的形构是织线交错的样子，希是稀的先文。

5.凶（兇），我识定甲文凶是没有头顶五官不全的头颅，由于太过恐怖少儿不易，脸用×表示，如同当今视频与图像打上的马赛克；下面是一个人（儿）。战国古文起下面“儿”消失，只有上部凶，于是学界认为此字是陷阱形，陷阱中×，应该表示令人恐惧的尸骨、荆棘或凶煞的机关。

6.杀（殺），我识定与杀（殺）同类的有“×”字不少，胪列部分：铩、弑、脎、刹、閷、摋、铩、榝，都以×（“马赛克”）屏蔽血腥杀戮等场面。见微知著，这些字中一个“×”的置入，可窥见造字者的良苦用心。

清代语言学家戴震分析中国古代六书造字法，提出六书应为四体二用，“四体”即为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四种造字法，转注、假借是两种用字法。学界有观点认为造字法应该是五体，还包括记号造字法。举“×”记号为例，古代的字中记号一般还能发现与字契合的端倪，我识定的字中起到“马赛克”作用之旧时记号“×”便如斯。上世纪简化汉字时用出“×”记号造的字不然，以无字义的“×”记号，将趙、剛、區、風、義等字改造出赵、刚、区、风、义等简化新字；有“×”元素的“又”形记号（本来“又”是表示右手古字，如取、友、奴、反等），将漢、雞、聖、戲、鳳、鄧等不同的字根一律改成汉、鸡、圣、戏、凤、邓等统一的“又”属记号字，优美深邃的各字义遂隐没了；同样有“×”元素的记号“文”（与原本“文化”的“文”无关），将劉、這、墳、齊、齋等字根各异的汉字，悉数简成刘、这、坟、齐、斋等“文”属记号字。

我查阅到趙作简形的“赵”，在明代小说《目连记》《金瓶梅》中曾以俗体样式出现，但毕竟没有被普遍接受和官方认定。

汉字在演绎传承中走到今天，历史上屡有或繁或简改造措施，不合理的变化会被时间淘汰，这是正常现象。直言不讳，上世纪“汉字简化运动”中诞生的这些有记号×的字，其原本的艺术性科学性受到减分影响，多年来不少文字研究者对此都有同感。今天我在拙栏藉此小文谈新记号×，望此问题将在我们（及后人）重视下能逐步产生较合理的新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