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高冷的歌剧在上海能这么火？

◆ 华心怡

1851年3月11日，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创作的歌剧

《弄臣》在威尼斯首演。2025年3月11日，“世界第一弄臣”列奥·努奇带着83岁的深情与澎湃将上海之行的演绎推向最高潮——久久的余音，久久的掌声，以及久久的回味。

174年，经典穿越时空。

上海交响音乐厅外，观众意犹未尽，窸窣细语搅动了这一段复兴路的夜深沉。连沿街梧桐上一季未落尽的伶仃树叶，都似乎沾上几个咏叹的音符。半舞台音乐会版歌剧《弄臣》演了两场，满了两场，甚至收费的网上直播间里也是“人头攒动”。

没想到，高冷的歌剧在上海居然也这么火？

不吹也不黑，相近艺术形式的不同表达，因其根源出处、历史演变、阶层认同、学习难易等方面的不同，被很多人分级，尤其在圈内。比如，毛姆说过，文学的最高形式是诗歌。这也意味着，曲高可能和寡。普通人更多喜爱的，是与普通生活更有连接的文学艺术。那么说到歌唱，大概备受认同的是，歌剧是声乐的最高表现形式。16世纪末的意大利佛罗伦萨，经济繁荣，人们对文化生活的需求大大增加。于是，戏剧、诗歌、舞蹈、美术，当然主角是音乐，这些不同类别的艺术形式被揉捏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歌剧。它是声乐艺术中难度最高、最具魅力的，也被誉为“艺术皇冠上的一颗明珠”。歌剧的重要地位，也可以从它的辐射范围一窥。艺术歌曲、音乐剧、流行音乐、电影配乐中，都有歌剧的形或神。

后来，歌剧走出了亚平宁半岛，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在整个欧洲传播、蓬勃。至今，去看一场古典版的歌剧是被当作“一种场合”的。所以，你常常能在歌剧院里看到盛装的女士与先生。而幕间休息，总是要来一杯香槟的，这是一种仪式感。

当然，中国观众接触歌剧，是比较近代的事了。而这次在上海上演的《弄臣》，改编自法国大文豪维克多·雨果的讽刺戏剧《国王寻欢作乐》，是已经为一代又一代剧院和观众检验完毕的传世之作。弄臣指的是古代宫廷中以插科打诨来为达官贵人消烦解闷的人物，常常伴有身体缺陷。主人公，也就是列奥·努奇饰演的弄臣名叫利戈莱托。他为以玩弄女性为乐的公爵出谋划策，替后者勾引朝臣妻女。心怀愤恨的人们施计报复，让弄臣不自觉地参与诱拐自己的女儿吉尔达，并将女儿献给公爵。弄臣发现后决定雇人杀害公爵，最终却发现女儿成为了真正的受害者。肮脏的统治者，扭曲却慈爱的父亲，明知被骗却不能遏制心中所爱的姑娘，纯真与龌龊，良善与卑劣，在歌声中可辨，在表演中可感。

其实，更应该想到的是，哪怕高冷如歌剧，只要是高质量的演出，在上海一定会这么火！

这大概就是上海这座城市的奇绝之处，人与城同频共振——眼界从不拘泥，心怀总是宽广。开场前，六十多岁的老阿姨在大厅里激动地抬高声量：“去年预售的时候，我就抢到票了呀。努奇来了，我肯定也要来的。”就好像，努奇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要知道，哪怕是在意大利，也不是人人都认识老先生的；演出正酣，抬头望向字幕，一顶花哨时髦甚至显得隆重的蕾丝大礼帽生生闯进视线、二楼看台的转角处；人群渐散，年轻的面庞透着兴奋，他们询问刚刚结识的新朋友：“你们哪个学校的？现在回学校？”不同的人群，在同一个上海。

现场，每一轮恰到好处的掌声，每一次高低错落的喝彩，对一辈子演了500多场《弄臣》的努奇来说，便是上海实力的体验：这里的观众是懂的。倒不见得每一个观众都是专业级别的歌剧鉴赏者，也不见得每一个观众都能分出复调织体、赋格曲正这些音乐技法，但一直以来，上海高水准的国内外文艺演出、高规格的文化展览，潜移默化地浸润人们的心灵，滋养人们的生活。自然而然，这座城与城里的人生出了识别美的敏感，感受美的能力，以及拥抱美的共情。这里的观众是懂的，懂的便是这些。万里春风，一地霜白，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撷不同的感动，热烈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