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3月17日 星期一
芙蓉楼送辛渐 教室里的九里香 雪中即景 奶奶家那口井 家有布偶猫 “球迷”爸爸 交通,让生活更美好 我和上海闲话
第14版:星期天夜光杯/快乐作文 2025-03-16

我和上海闲话

冯思源 上海美国学校浦东校区九年级

我是一个地道的上海小囡。

小时候,我在家里只说上海闲话。外婆的上海闲话带着宁波腔,奶奶的带着本地口音。带我的肖阿姨以前是在云南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我好奇问她,什么是插队落户。她就一边叠衣服,一边把在云南的日子讲给我听。“那时光,真的是苦啊。想家里,想上海。最苦的是啥?是没人跟侬讲上海闲话。憋得难过!”

在正式上幼儿园前,我不会说普通话。记得,开学那天,奶奶送我上幼儿园的校车。我向校车阿姨问好,“阿姨,侬好!”校车阿姨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地对司机叔叔说,“啊哟,这个小囡会说上海闲话!”我不懂她为什么会兴奋,只觉得会说上海闲话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那一段时间,其他小朋友会模仿我“怪腔怪调”的普通话,然后哄堂大笑。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城市说自己的方言,反而会变得格格不入。

我回家去问爷爷。爷爷告诉我,我们的上海话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十九世纪上海开埠之后,黄浦江上,每天都会经过数万条货船。货船上的商人们带来的不仅是进行贸易的货物,更带来了自己文化和方言。上海海纳百川,包容着各种外来方言再加上点英文的用词习惯,逐渐形成了如今的“上海闲话”。爷爷说,语言是交流的工具,更加是文化的传承。有一句古诗“乡音无改鬓毛衰”,以后你会明白什么是“乡音”。

慢慢长大,我现在可以说标准的普通话了,在国际学校上学也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上海话,就和小时候的纸飞机一起被仔仔细细地收藏在我的抽屉里面。偶尔,有新认识的同学说,“你是上海人吧,因为你前后鼻音不分。”我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心里的纸飞机悄悄地起飞又默默地降落。

去年暑假,我去美国参加夏令营。离开上海几个星期,我以为的“自由放飞”没有如期而至。莫名的,对上海日渐滋长的思念象童年的那只纸飞机在我心里盘旋不去。在营地,曾经喜欢吃的汉堡、披萨、意面都变得难以下咽。我只想吃上海的小笼包、小馄饨、葱油面。夏令营一结束,爸爸立刻带我去纽约的唐人街吃上海小吃。但是,我总觉得这里的上海小吃没有那种上海味道。陈醋对味,小笼包汁水也够,就是缺少一点什么。

下了飞机,回到上海。推开家门那一刻,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上海菜。奶奶从大富贵买来了我日思夜想的生煎包,陈醋对味,汁水饱满。她用上海话招呼我,“奥扫,奥扫,切饭了!(沪语:快点,快点,吃饭了)”突然之间,那缺少的一点味道完整了,这才是我心里的上海味道。那一刻,我明白了爷爷曾经说的“乡音”的意思。

无论走多远,上海小囡听到一句“上海闲话”,心中的纸飞机就能够稳稳地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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