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伟
上海作协的所在地“爱神花园”的主楼有百年历史,还有两幢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造的办公房。作协能有这样的办公环境,和巴老是分不开的。
上世纪90年代,其实上海作协已经对整改办公大院有了整体的思路,但由于资金短缺,只得作罢。1993年11月23日,上海市委领导上门看望巴老。寒暄后,巴老说:“上海作协资料室藏有很多珍贵资料和藏书,能够保存下来很不容易。有些资料再要征集,也征集不到。但是上海作家协会的资料楼属危房,保存条件极差,因缺乏资金难以改建,希望领导重视,得以支持。”
巴老虽很少出门,但反映的情况很接“地气”。1982年末,我进市文联工作,让我在刚竣工的作协资料楼里整理图书。我就发现此楼墙面开裂泛潮,载货电梯常出现“卡壳”、失灵等险情,房屋已是危房,工作人员的安全和图书资料所需的防霉、防燥、恒温等得不到保障。巴老得知后心里很着急,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那天,他还向相关领导转交了作协的改建申请。
四个月后,巴老的女儿李小林来电告知,巴老捐给作协的资料已整理完毕,就等我们去取。巴老这次捐赠的是日记手稿,作协为此成立了四人保管小组。那天,巴老坐在木椅上。我打开纸包,一叠叠平整的毛边纸上纤细的毛笔字映入眼帘,还附着一份清单。小林对我们说,14种《随想录》版本,连同父亲抗美援朝的一张特别通行证一起捐了。我每进资料室,都能看到整齐地摆放着巴老捐的藏书。巴老一直说:“图书应该陈列、开放、让大家都能看到。”
巴老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就向作协捐书了,其中有1902年俄文版《莎士比亚选集》、1908年出版的《普希金选集》及《巴金文集》(14卷)等大部头书籍。之后,他又将一批民国版本捐给了作协,有“鸳鸯蝴蝶派”代表人物张恨水的《落霞孤鹜》《啼笑因缘》《中原豪侠传》、《斯人记》等数十册,其中,1931年出版的《春明外史》(12册),每册都钤有巴金的印章。
巴老听说作协资料楼的扩建经费已批,他便给市委相关领导写信询问。1996年元旦刚过,上海作协旧西楼和资料楼拆除,原址上建造创作中心楼,新的资料楼也破土动工了。作协领导到杭州看望巴老并带去了作协大院“破旧立新”的喜讯,巴老听后连声说好。不久,“爱神花园”中的两幢新楼拔地而起。1998年秋,一直在外租房办刊的《萌芽》杂志社回归了上海文学的“大本营”。而今,《收获》《上海文学》《萌芽》《上海文化》四家品牌杂志集中在主楼办刊。作协新楼的建成,我上班时经历过几次腾笼换鸟似的搬家,面对一次比一次改善的工作环境,我心底会泛起“饮水思源”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