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记

陈炳元

说到捕鱼，也许你首先想到的是上海复兴岛那些出入江海的渔船或崇明老滧港、堡镇港那些出入长江的二三十吨、五六十吨的机船。若是内河的捕鱼，你眼前浮现的肯定会是高悬于河沟上的规格大小不一的攀罾、移动的扒网和淌网，还有那幻化出优美弧形的撒网、柔软无形的丝网。但这里要介绍的，是不用上述任何一种工具和方法，却能取得我此生仅见的一次大丰收的捕鱼行动。

一九五九年秋，我考入崇明中学初中部，一个月后便是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大庆，学校决定于十月一日晚上举行全校上千人的师生大聚餐。聚餐需要几百斤鱼。可那天到中午十二点，大厨房里仍空空如也，大厨们也笃定得很，原来，鱼儿就在旁边的校沟里。

学校有一条“U”字形的校沟，说是“沟”，其实是河，面积相当于一个中等偏上的鱼塘。从后来捕捞的情况看，投放养殖的主要是鲢鱼、鲤鱼和草鱼。那天十二点半以后，学校组织的三个捕捞组分别下河捕鱼，每组九到十个人，都是高二高三的学长，五个下水的全部赤膊短裤。捕鱼的工具令人大跌眼镜，竟是两块连接在一起的门板，有两人负责推移和抓捕上板的鱼鲜。还有三人在平台前后用狗爬式游泳涌动河水，激起巨大浪花，这一倒腾，就有好多鱼受到惊吓，蹿出水面，重重地跌落在平台上，把守平台的两人手忙脚乱地按住跳上来的鱼，甩到岸边的草地上。

跳上门板的基本上都是鲢鱼，有黄鲢和白鲢两种，大多数两三斤重，偶有五斤以上的。后来又跳上来两条四五斤的歪嘴鲤鱼，两个捉鱼的学长也笑歪了嘴：只听见过鲤鱼跳龙门的传说，想不到鲤鱼也会跳板门！

忽然，门边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接着一条一米多长，约十来斤重的草鱼跌落在门板上。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近边打水的一人也急忙划水过来，三个人六只手跟这条草鱼展开了一场近身肉搏，岸上的组员和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激动地喊着“加油”的号子。但鱼本身很滑，且木板一直剧烈地晃动着，只听见“刺溜”一声，草鱼滑进了河里，溅起了一片令人惋惜的浪花。三人在懊丧中似乎悟了，他们把门板翻了个身，背面是一根根栅栏打成的格子，显然没有门面那么滑。但遗憾的是，直到捕捞结束，都再没见到草鱼的影子。

就这样，十几个非科班出身的渔民，赤手空拳，用最原始的工具，奋战了两个多小时，收获各式大小鱼儿三百多条，共一千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