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成真

陆正伟

今年3月26日是中国现代文学馆建馆四十周年，我在短视频上看到嘉宾们在成果展上听取巴老及文学前辈筚路蓝缕白手起家，如今发展成世界级文学类博物馆的介绍。由此，想起了几件事。巴老的文学馆之“梦”由来已久，从《随想录》中两篇呼吁建立现代文学馆的文章，不难看出心情之迫切。他表示：“我准备交出自己的书刊和资料，还可以捐献自己的稿费，只希望在自己离开人世前看见文学馆创办起来，而且发挥作用。”

1981年8月，巴老让侄女李国煣陪着去银行办理15万元捐给中国作协文学馆（筹）的手续。另外又发通知给出版社：今后凡他的稿费直接付给文学馆。巴老捐献的巨资为文学馆早期运营提供了关键支持。有一次，我在微信朋友圈上看到友人上传巴老致当时的文学馆杨犁馆长的亲笔信。经查阅，是一封没被收入《巴金全集（书信卷）》的佚信。巴老在信中说：“我赠的三十几万人民币都是稿费收入，我关心我国文学事业的前途，我爱这个事业，我相信您也爱这个事业。”巴老率先捐款，还带头捐藏书、图片、手稿等资料。十批次共捐赠7660件藏品，建起了文学馆首座以“巴金”命名的文库。但巴老就捐款一事与负责筹建文学馆的罗荪有过“不作宣传”的“君子协定”。

石上韶是日本翻译家，译《随想录》时，巴老六次写信给他解答。当石上韶读到巴老为抢救文学资料，不惜耗费心力的文章时。他也想为此做点啥。不料，他突患重病，弥留之际留下遗言。翌年4月，我在华东医院北七楼会议室看到一场颁证仪式。那天，杨犁馆长在巴老的“见证”下，向石上韶夫人颁发证书并致答谢词。证书上写道：“我们荣幸收到石上韶夫人向本馆捐款壹佰万日元，谨致诚挚的敬意。中国现代文学馆（盖章）。”

国内读者捐款表心意的就更多了。一次，我看到江西九江油田的蒋含宇、彭淑清汇款二千元。过后才知他俩是夫妻，是当年在韶山小学给毛泽东戴红领巾的两个少先队员，后同上大学一起参加工作直至成家，他们也是巴老的读者，崇尚“讲真话”。所以，他俩在信上说：“这点钱微不足道，只求为建文学馆添砖加瓦。”

2000年6月30日晚，我一进巴老病房，巴老女儿李小林就说，爸爸今天写过字了。自转到东17楼一年多，没见巴老握笔写字。我感到惊喜。小林又说，爸爸坐起后，说要写字，便扶住巴老的手在纸上移动，写了“文学馆巴金”，写“巴”字，手还有些僵硬，写“金”字就流畅些了。“巴金”是他留法时创作的长篇小说《灭亡》笔名，之后，他便走上了文学道路。上月23日，是巴老梦想成真的文学馆新馆开幕之日。这一切，就像巴老在《随想录》中写的那样：“我也几次站在文学馆门前，看见人们有说有笑地进进出出。醒来时我还把梦境当作现实，一个人在床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