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防长会同意增加军费 新的军备竞争将要开启？

严骁骁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北约防长会议会场 图IC

欧洲民众抗议北约要求成员国提高军费

北约国防部长会议5日举行，在关键议题上达成基本共识，但仍暴露出各国分歧。本次会议讨论了哪些议题？对未来北约走向有什么影响？请专家予以解读。 ——编者

讨论多个重点议题

此次北约防长会议讨论几个重点议题：

一是关于北约成员大幅提高国防开支问题。各国防长在这一问题上达成初步共识，同意大幅度增加防空系统和陆军的投入。为实现这一目标，预计各国将同意将国防开支提高到GDP的5%，其中3.5%用于直接国防支出，1.5%用于国防与安全相关的其他开支，如基础设施建设、军事工业发展。

二是就加强北约威慑和防御能力的计划寻求共识，确立了防空、导弹防御、远程武器、后勤、大型陆地机动编队是北约的首要任务。

三是召开德国和英国牵头的乌克兰国防联络小组会议，讨论北约国家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问题，确认了向乌克兰承诺提供的200亿欧元额外安全援助。

四是对依托北约平台的一些军事合作倡议进行了扩员：加拿大、丹麦、挪威与波兰加入北约欧洲飞行培训的倡议，加拿大、克罗地亚、捷克等加入跨境空域合作的倡议。

从会议主要内容来看，除了寻求在一些有关军费、武器装备、军事技术等专业和技术问题上加强合作、达成共识之外，各国防长还是在为即将于24日至26日召开的北约海牙峰会进行前期准备，力求为峰会的顺利召开争取最大政治共识。

暴露北约内部问题

从流出的很多细节来看，此次会议仍反映出北约目前存在的一些问题。

首先，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北约并没有为乌克兰的长期安全提供背书。北约秘书长吕特虽然表示对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承诺没有改变，但再次强调乌克兰潜在北约成员国的身份并不包括在结束俄乌冲突的停火协议或和平协议中。这意味着虽然北约各国对通过军事援助的方式支持乌克兰没有异议，但是在乌克兰后续的安全保障问题上实际并未达成更多共识，仅是延续对乌克兰入约的空洞承诺，而没有推进入约的细节。因此，北约支持乌克兰入约仍旧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政治宣传，乌克兰希望通过加入北约来获得安全保障的计划依旧遥遥无期。

其次，虽然北约成员国一致同意将军费开支提高到GDP的5%，但在计划落地的具体时间上还存有争议。一些国家希望将目标时间设置为2032年，但爱沙尼亚、立陶宛、瑞典等北约东部和北部成员国认为2032年为时过晚，应该在5年内就完全实现这一目标。这些不同意见一方面显现了北约成员国对俄乌冲突引发的安全风险的不同认知——北约东线国家的安全压力促使它们急迫寻求尽快提高军备投入，安全压力较小的南线国家则对提高军备开支并没有感受到紧迫性；另一方面也显示了经济状况与债务水平对成员国军备投入的影响——经济状况相对更差、政府债务水平更高的国家对迅速大幅度提升军费表现出担忧，因为这意味着这些国家不得不削减其他方面的预算，如医疗保健、养老金、失业金等，可能由此引发一系列国内社会问题。

试图修复美欧分裂

美国总统特朗普第二任期在外交与安全政策上的摇摆和不确定性，引发了欧洲对美国放弃对欧安全承诺的猜想，破坏了北约的团结并冲击了跨大西洋关系。而此次会议释放出通过北约纽带修复美欧分裂的强烈信号，北约秘书长吕特试图发挥在凝聚美欧防务同盟问题上的核心作用。

吕特首先是公开回应外界对美国放弃保卫欧洲的猜测，在会议前的记者会上表示美国目前没有从欧洲撤军的计划，仍致力于维护北约。他表示，美国也意识到需要一个安全的大西洋、一个安全的北极和一个安全的欧洲来保卫其本土安全。

其次，吕特试图平复欧洲对特朗普一改美欧协调的传统、绕开欧洲和乌克兰单独与俄罗斯对话的愤怒，为特朗普辩护。吕特称，特朗普的做法是带头打破俄乌冲突僵局、寻求实现持久和平的重要尝试，这既是美国想要的，也是欧洲盟国希望的。

最后，吕特为北约海牙峰会落实提高军备方案在成员国之间进行政治动员，试图说服北约欧洲盟国，特朗普提出将国防开支增加到5%的要求合乎情理，欧洲应当为自己的安全投入更多，在国防开支上要与美国持平。

将突出竞争性合作

从北约未来走向看，首先，此次北约防长会议反映出美欧关系一个重要特质，即美国的对欧政策既是跨大西洋关系走向的核心影响因素，又决定了北约发展的战略动向。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美国就不断发出希望欧洲提高防务投入以增强北约欧洲支柱的声音。这一诉求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时达到高峰，特朗普甚至以退出北约来威胁欧洲盟国增加军备开支。随着特朗普再度入主白宫，提高北约军费投入标准也回到跨大西洋关系的核心议程中。欧洲担心美国撤回安全保护，为提高军费标准凝聚共识成为此次会议的核心内容。预计增加军费至5%GDP的决议将在海牙峰会上被最后确认，成为新的“北约军费标准”。由此，冷战后美国对欧洲的一大诉求最终落地。

其次，北约发展的战略动向很大程度上体现了美国的意志。从特朗普第一任期开始，美国就推进北约的亚太转向，不断拉拢澳大利亚、日本、韩国、新西兰等亚太地区国家参加北约部长级会议和北约峰会。北约的亚太转向趋势已经是既成事实，并且将继续持续下去。

最后，北约欧洲国家普遍提高军费会为北约与欧盟的关系带来潜在影响。欧洲大规模提高军备意味着对美国的军事依赖减少，必然会使原本具有互补性关系的北约与欧盟军事力量变得更加平衡，甚至走向竞争。建立欧盟军事力量的本意是处理大规模战争之外的危机管理、维和等民事任务，但面对特朗普的反复无常，一个重新武装的欧洲不得不考虑在北约之外建立一个B方案来维护自身的安全利益。因此，美国霸权与欧洲战略自主的矛盾将在未来的跨大西洋关系中继续放大，北约与欧盟的关系也将越来越突出竞争性合作这一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