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一种

张旻

前不久见到几位老友，其中一对夫妻，不见已有三十多年。当年我们在一个单位，他俩在那时开始谈恋爱。他俩在单位比较引人关注，原因一是两人的性格貌似不相合，二是他们各自的原生家庭不在同一区县，这在当年算是“异地恋”。两人又出人意料辞职出国，步调一致，默契果断，更令人记住。这回，我们终于有机会聆听他俩讲讲当年的恋爱故事。话题的由头是一个老问题：你俩是谁追的谁？他俩都笑了，妻子小徐说，实事求是讲，我俩都认为是对方先发出信号。这一说法也得到丈夫小严的认可。接着，他俩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天中午在食堂排队，小徐听到在她前面的小严对一位同事说，我刚从外面开会进来，没去宿舍拿饭盆，不知道食堂师傅肯不肯借我一个饭盆。小徐手里有两个饭盆，通常一个打菜肴，一个打米饭，她不假思索说，我有两个饭盆，借你一个。小严说，你两个饭盆不是都要用吗？小徐说，没关系，菜可以放在饭上面。下班后，小徐偶然从自己宿舍的窗口看到对面男职工宿舍，小严行色匆匆回来，进宿舍后即又出来，拿着饭盆去刷洗。还给小徐时说，不好意思，这会儿才来还你，中午吃过饭马上又出去开会了，才回来。小徐笑嘻嘻回答他，我看到你回来的，看到你洗饭盆，说明你中午确实走得很急。

“事情到这儿，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小徐自认为。可是，小严已从中感觉到一些不寻常。毫无恋爱经验的小严曾特别留意一位前辈同事传授的经验之谈：如果一个女孩子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超过五秒，你就可以确定她对你有意思。小徐那个傍晚在宿舍门口对他说的话，可能无意识，却已确证对他有一次长长的注视。收到如此“明确”的信号该作何回应？小严思考了三天。三天后，他主动去找小徐，想约她“见个面”。小徐说，小严的这一表示令她感到非常突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不过小徐并没有当场回绝。她也思考了三天。三天后，两人开始相处。

我注意到久远的往事在他俩的讲述中，始终没有出现通常会有的不同版本，在我看来，其原因正在于他们彼此间早已习以为常的互补性，这却恰是源于当年貌似不合的性格状态。当我欲将近著题赠老友时，小严适时将他的手机放在我眼前，屏幕上有他们夫妻俩的姓名——他的心思不言而喻。

恋爱种种，百说不厌，其发生始终无规律可寻，变幻莫测，因人而异。但无论怎样，“春江水暖鸭先知”，自己是知道的。这正是人生中难以言喻的美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