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
周末难得天气晴好又有闲暇,一大早我就赶去福佑商厦,还有隔壁的藏宝楼,这里周末的旧书市集人气很旺。挨个书摊逡巡,不经意间就发现一本好书:《百位名家谈读书——〈新民晚报·读书乐〉1000期精选本》,曹正文主编,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翻开书的扉页,发现与众不同之处。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的是:“嘉嘉:至乐莫如读书。”落款是“外公”。在题词左边还贴着一张邮票大小的剪报——书法家钱汉东先生的作品“少时饱经磨砺,老来何畏风霜”。那苍劲有力、神采飞扬的毛笔字,瞬间抓住了我的目光。这张剪报和赠言相映成趣。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老外公面对小外孙谆谆教诲的温暖画面。很喜欢这本承载着祖孙情意的旧书,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
回到家,独坐书房,看着满架的藏书,不禁想起,在书页上贴着剪报的旧书,我已经不是第一回遇见了。比如,《施蛰存七十年文选》,精装本厚厚的一册,是我参加工作不久在旧书店淘得。书的前衬页上贴着一张施蛰存先生获颁上海市“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通讯报道的剪报,那鲜亮的铅印文字,诉说着施先生的卓越成就。在书的末页还贴着一张剪报,是2003年11月19日施蛰存先生逝世当日的新闻报道,介绍了先生的生平。可以想见,这本书的原主人也是一位敬重施蛰存的爱书人。每当我翻开这本书,都会有一种如遇知音的感觉,虽然素未谋面,但通过这些剪报,我似乎能感应到他对书籍、对文学的热爱,我们身处不同的时空,因着共同的阅读喜好,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对于这些旧书里的剪报,我是不会把它们揭下来的。在我眼中,它们就像是旧书的灵魂伴侣,与书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美好的组合,套用一句时髦的话,这二者就是珠联璧合的“旧书搭子”。书是旧书,报也是旧报,都凝结着岁月的痕迹。剪报的内容或是关于书作者的生平小传,或是与书中主题相关的注释解读,成为书的延展和补充,无形中拓宽了阅读的边界,原本单一的书籍,因为有了这些剪报,变得更加丰富立体。
如今,我也不自觉地养成了在书里贴剪报的习惯。2016年杨绛先生去世时,我在大大小小的报纸上读到许多怀念她的文章。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剪下来,可是思来想去,放哪儿都不合适。转念一想,干脆贴在杨绛先生的文集里。《我们仨》《将饮茶》《写在人生边上》,每一本的书前书后都贴上了。闲暇时,当我再次翻开书,那些剪报就像是杨绛先生百年人生的另一种注脚,让我对她的思想和情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前不久,作家琼瑶去世,我同样把在报纸上读到的关于她的文章一一剪下,夹到《在水一方》这本书里,那还是我上中学时淘到的一本旧书,泛黄的书页记录着少年时代的阅读记忆,搭配散发油墨香和手工痕迹的剪报,成为一个充满故事和温度的文化载体,每一次翻阅,都让我感受到一种心灵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