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
两个少年像两块烧红的炭,在这个暑假里把“成长”二字烙得滋滋作响。
凌晨四点二十分,湖北黄石的街灯把李润的影子拉得比垃圾车还长;同一时刻,安徽太和的炉火正旺,刘宇泽的锅铲敲在铁板上,油花爆裂的声音像一场小型烟火。
没有空调、没有攻略、没有朋友圈定位,他们的清晨从汗味开始,到母亲的笑容结束。镜头拉近,两张被热气蒸红的脸上写着同一种沉静,那不是被迫懂事的委屈,而是“我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的笃定。这份笃定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另一种暑假:屏幕亮光下的手指飞快滑动,某宝购物车里的研学营、冰淇淋券、盲盒隐藏款堆成小山,满足感只停留在自己的视网膜、舌尖和指尖,和任何他者无关,更与责任无关。
当母亲怕孩子被同学笑话,李润只回一句:“帮自己的妈妈,有什么丢人?”13岁的刘宇泽站在灶台前,翻炒、转锅、扣碗一气呵成,动作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节奏感。有人问他累不累,他咧嘴一笑:“劳动最光荣。”两个少年没读过社会学,却用最朴素的方式完成了“社会化”:先看见他人的苦,再决定把自己的肩膀递过去。
我们当然不必把每个孩子都送进厨房或街头,但至少可以在他们的暑假计划表里留一栏:今天,家里的晚餐由谁来买单?楼道里的灯坏了,谁来报修?社区里的流浪猫碗空了,谁来添一把粮?可以少一次研学,多一次菜市场调研;可以告诉孩子:这个月的家庭菜单由你掌勺,盈亏自负。
若干年后,李润可能坐在写字楼,刘宇泽可能真的把板面开到巴黎街头。但只要他们还记得那个凌晨的汗味、那口灶台的油味,他们就永远不会说出“穷人不够努力”或“打工人活该”——因为他们的手掌曾真实触摸过世界的粗粝。成长最该留下的,从来不是“我拥有什么”,而是“我曾经为谁弯过腰”。
暑假会结束,炭火会熄灭,但那两块烧红的炭已经悄悄把温度传给了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