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公交

李莹

现在出门常常是坐公交，小区附近布有几个公交站点，所以赶公交也就成了常态。说是常态，其实很考验人的心态。不止一个人的心态，是两个人——我和我妈。

临出门前，我妈会查看等车软件。

“啊呀！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于是，两人风风火火，扯上背包，塞上鞋子，抓上盲杖，出门！我家住四楼，楼梯我是很熟悉的，我走得很快，但冷不防邻居推门而出。我只好刹车避让，这一避让下来，速度大打折扣，到了楼下，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但我俩不死心，还想碰碰运气。于是，我一手拉着我妈的胳膊，一手提着盲杖，呼哧呼哧朝站点跑去。我住的这一片是老城区，路面不时冒些小沟小坎，坑坑洼洼的。不过好在我走多了，脚底子也算有了份估量，知道哪可踮脚，哪可落足。但地形好把握，交通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头红灯一亮，那头心心念念的公车就潇潇洒洒地喷了口尾气，从身边经过，然后扬长而去，留下我们娘俩对着它的汽油余味频频叹气。

有时，赶公交的心情好比坐过山车。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那车从十字路口跟鸡打鸣似地早早现身。

“完了，赶不上了！”我妈痛心疾首。

结果，当车屁股完全从路口开出，她看见那上面的数字后，才发现不是我们要等的那辆。于是，刚才那灰烬落地的心情腾地又燃了起来，至于能持续燃多久，在赶车这事情上，还真不好说。

当然，赶不上公车时有多崩溃，赶上后就有多狂喜。有一回，还差百来米，公车就已翩然而至了，在这种要成不成，万一就成的节骨眼上，最是考验运气。

“嘿！有戏，有戏——”我妈说，正好有一个腿脚颤颤巍巍的阿婆要上这辆公交。

上车后，阿婆和我俩坐在了一排。她问起我的眼睛情况，我妈因此和她攀谈起来。我妈想到了她上车时的情景，问下车的时候需不需要帮忙。阿婆笑了笑，表示自己可以，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有位很好的妈妈。”

阿婆比我们早两站下车。她下车的时候，我妈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阿婆还是坚持说没问题。我能感觉出，阿婆虽然腿脚还是有些慢，但比她上车的时候脚步方便了不少。

“阿婆还和我们挥手告别呢！”我妈说。我也举起了手，朝着车外挥动。这时，车子重新启动了，就在此刻，我忽然领悟到了，原来，上车时，阿婆特意放慢的脚步，是为了等待一个身为陌生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