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尖兵以胆识探索创新超前度

无问芯穹联合创始人夏立雪演讲《芯穹之下算力远征》

中国科学院院士、上海有机所马大为研究员讲述《人生中最宝贵的“催化剂”》

“重生”的董辉来到报告会现场

本报记者 马亚宁

漫步上海，一幢幢刺破天际的摩天大楼，一个个人流如织的十字路口，一片片网感十足的热闹街区，抖擞着创新活力扑面而来。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实验室里不灭的灯光，科研者手中不停晃动的试管，技术团队撕掉的一页页草稿纸，产业园区中研判未来产业的灼灼目光，才是上海创新地图上一块又一块的实力拼图。

今天上午，上海交通大学李政道研究所里一场“为国担当 勇为尖兵”先进事迹报告会举行，实验室微光中的科学家们，烧瓶试管的好搭档——科技工作者，以及草稿图纸的“创作者们”逐一走上台，站在这座城市“创新舞台”的中央。

从马大为院士十年攻坚重构化学反应，到李政道研究所十六载深探暗物质，上海用十足的耐心和韧劲筑基科学研究深度，让创新有了扎实根基；

从“梦想”号抢先叩开深海探测之门，到脑机接口提前布局未来医疗，上海以创新视野“超前度”，让发展与先机同步；

从集成电路集群突破千亿规模，到生物医药汇聚百款在研新药，上海全力打造高浓度前沿产业聚集地，提高创新效能，让未来科技结出前沿成果，让前沿真正触达生活。

从失败中品出“甜”

“上小学的时候，农村生产队要分菜，他在那看，按比例哪个该多少”“上大学分到了慢班，他说，我不出一个学期就能跳到快班去”“不要大话，要细节展现孜孜不倦的科研精神”……演讲台上，放映的VCR扣动着时光机的齿轮，上海市“科技功臣”马大为院士，依然是那个聪慧、励志，却仍被失败一遍遍打磨着的“孩子”——“‘功臣’离我很远，科学探索的失败与坚持才是最重要的经历。”

1998年，马大为团队研究抗癌药物时，一场关键实验失败了。但他敏锐抓住“铜盐让反应变快”的意外：“为什么会这样？背后有没发现的知识？”马大为的追问，让失败成为了创新的起点，一条全新的科研赛道从失败中孕育。深入研究后，他用通俗比喻点破关键：“铜盐是催化剂弹头，氨基酸是助推火箭。”由此研发的第一代“乌尔曼-马”反应配体，成了荷兰抗高血压药、英国干眼症治疗药物的“功臣”，被全球超2000篇论文引用。

2005年，他攻关第二代配体，却陷入十年失败：测试五十多种配体、进行上千次实验，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十年仅发一篇论文。“做科研95%的时间都是失败的，就算这次错了也没关系，也是帮后面的人排除了一条弯路，不算白做。”面对困境，马大为很坚定。

他坚定地坚持着，直到2015年夏，转机出现。课题组学生发现被草酰二胺分子污染的试剂瓶，竟让乌尔曼反应格外成功。团队抓住这一契机全力攻关，第二代配体应运而生，不仅能有效促进由铜催化的芳基氯代物偶联反应，还大幅降低催化剂用量，已被用于5种药物的工业化生产。如今，他带队研发第三代配体，探索AI赋能，目标是提升催化效率百倍。“就算毕生找不到答案，也要有探寻的勇气。”

他坦言：“科学家就像催化剂，每次探索与失败，都在加速‘最终答案’的诞生。”当别人只看到天赋的加持，马大为院士却在亲身经历，失败从不是终点，而是创新的铺路石。“科研工作者最重要的素质，不是在预期道路上走得多快，而是在超出预期的现象出现时，有多敏锐。”在他看来，“提出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这也正是从失败中挖掘创新价值的关键。

脑机接口助“重生”

2024年11月，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手术室的无影灯亮了整整6小时。主刀医生吴泽翰正和神经外科团队将一枚薄如蝉翼的电极片，精准贴合在董辉颅骨内的硬脑膜外。4年前，一场车祸让在新加坡打工的董辉的人生轰然崩塌。醒来时，他高位截瘫，四肢失去活动能力，连抬手擦汗都做不到。老父亲夜里帮他翻身时的喘息声，曾让小董无数次想放弃。直到看到中国首例脑机接口手术的消息，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投出简历。

小董不知道这枚“神经桥梁”将如何改写他的人生；而这枚外观不起眼的电极片也不知道，仅仅一月后，它便会入选《自然》杂志评选出的当年十大科学事件。“这不是简单的‘接线’，而是要听懂大脑860亿个神经元的‘悄悄话’。”演讲台上，吴泽翰道出中国第一例全植入脑机接口植入手术的神奇：脑机接口要做的，是通过植入的电极采集脑电信号，再通过计算机解码，将其变成机器可以理解的指令，用来控制外部设备，包括机械手、外骨骼，鼠标、键盘等。“在因为车祸而中断的神经通路上，我们利用脑机接口，为小董搭一座全新的‘桥’——通过脑机接口探入颅骨、贴合在硬脑膜外的电极，持续采集脑电，再通过康复训练不断磨合‘脑’和‘机’，让算法越来越能听懂小董的心声。”

这座桥是“重生”的希望——术后第9天，小董能用手拿起小木球；一个月后能举杠铃；半年后实现自主喝水、倒水……术前他曾绝望地说“连名字都写不了”，如今，他已能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谢谢”。当华山医院院长毛颖推着来上海定期复查的董辉，走进报告会现场时，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祝贺这位年轻人的重获新生，更为上海科技和医务工作者不懈奋斗、锐意进取、追求卓越的精神风貌而喝彩。

这份精彩的背后，是华山神经外科七十余年的传承积淀：从史玉泉开创中国神经外科，到周良辅院士实现毫米级手术定位，再到如今毛颖院长带领团队迈入功能神经外科时代。团队自主研发的技术，将开颅定位时间从数小时压缩到3分钟；牵头建立的“iBRAIN侵入式脑电数据联盟”，正向着脑科学领域的“ChatGPT”迈进。更严谨的是“三步走”临床方案，从30分钟信号验证到长期获益评估，守住了“不伤害”的医学准则。

上海这座城市，也给了技术腾飞的土壤。作为全球科技竞争制高点，上海启动“脑机接口未来产业集聚区”建设，由华山医院牵头组建的“临床试验与转化创新联合体”汇聚20余家单位，将创新力量集结在成果转化“最后一公里”。正如华山医院院长毛颖所言，未来不仅要帮截瘫患者站起来，更要让盲人“看见”，失语者“说话”，甚至唤醒昏迷者，“这条路很长，但通向未来”。

拓展科技新疆域

在这座城市的更多角落里，李政道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或在四川锦屏山2400米深地追寻暗物质，或在青海冷湖海拔4320米的高原搭建光谱望远镜，叩问宇宙起源；“梦想”号大洋钻探船的设计者们“跋涉”十年，将中国大洋钻探能力推进到11000米的极限深度；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可控核聚变、量子计算等各类前沿产业高浓度聚集，芯片、新药、新算力、新算法甚至“新太阳”，正在悄然刷新一次次的实验数据，科学技术的新疆域一次次在上海被拓展。

报告会渐近尾声，而上海以韧劲筑基科研深度，以胆识探索创新“超前度”，以协同打造产业高浓度的创新全景图才刚刚展开。“为国担当、勇为尖兵”的科创追光者虽常常失败，却总在坚守，用默默无闻孕育重大突破，用无畏的创新胆识书写科技强国的壮阔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