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就“和平计划”激烈博弈 俄乌冲突核心问题分歧难解

张耀

英国首相斯塔默（左二）、法国总统马克龙（右一）、德国总理默茨（左一）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举行会谈 新华社 发

乌克兰基辅市民在商场购买木材，以备在停电期间生火取暖

围绕备受瞩目的俄乌“和平计划”，俄乌美欧四方近日频繁举行会谈，展开激烈博弈，乌克兰和平进程再次成为国际舆论的焦点。

俄乌局势未来走向如何？我们请专家详细解读。——编者

张耀

上海环太国际战略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副主任、高级研究员

美国急于脱身

近日，美国突然抛出关于乌克兰和平的“28点计划”，立刻引发了相关各方的激烈反应和接下来的各种博弈。

“28点计划”主要内容包括：美国与欧洲承认顿巴斯两州以及扎波罗热州和赫尔松州俄军已经占领的土地属于俄罗斯领土，其中顿巴斯部分俄军还没有占领的地区，乌军必须撤出，使之成为缓冲区；乌克兰军队将大幅度削减至60万人以下；乌克兰将永远不加入北约，北约也承诺不再东扩；停战后俄罗斯与乌克兰和欧洲签署不侵犯协定，美国将给予乌克兰安全保障（但乌克兰主动攻击俄罗斯时无效）；停战100天后乌克兰举行新的总统大选；停战后俄罗斯恢复与世界的经济联系；俄罗斯被西方冻结的约3000亿美元资产中的1000亿美元将用来投资乌克兰重建，美国将获得其中50%利润；对战争各方的行为进行赦免等。

西方舆论认为，相比起以往任何方案，此次的“28点计划”几乎完全偏向于俄罗斯的诉求，而乌克兰则将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面临着开战以来最艰难的局面。

自从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宫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抛出乌克兰和平方案了，前两次方案在乌克兰与欧洲的软磨硬泡中不了了之。特朗普政府之所以再提和平方案，除了战局态势对乌不利，美国急于从乌克兰泥沼中脱身止损，转而聚焦更优先的战略重点是根本动因。最新发布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表明，美国将在全球进行战略收缩，集中力量经营西半球基本盘，应对对美国更具挑战性的威胁。为此，特朗普不仅是准备从乌克兰脱身，甚至还可能与欧洲盟友分道扬镳，逐渐减少对欧洲安全的承诺。

欧洲陷入焦虑

连续两次被排除在美俄就乌克兰和平进程的谈判之外，欧洲这回发现自己又一次没“上桌”。美俄达成的“28点计划”完全忽视欧洲方面的利益诉求，甚至要求欧洲也要拿出与俄罗斯一样的1000亿美元资金投入乌克兰重建，自然利润大头是归美国的。乌克兰局势升级三年多来，欧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援助乌克兰资金和物资接近2000亿美元，切断了俄罗斯的廉价能源供应，大多欧洲国家经济低迷通胀高企。而美国顷刻间不顾及盟友利益转而与俄罗斯达成“和平计划”，使欧洲国家陷入深深的战略焦虑。

“28点计划”公开后，欧洲主要国家经过紧锣密鼓的串联和沟通，拿出了一份“24点计划”，主要内容包括不承认武力改变边界的有效性，要求乌克兰的领土变更问题只有在全面停火后才能由俄乌谈判决定；不明确放弃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可能性，而是修改为得到北约国家共识后可以加入；把乌克兰军队的限额扩大到80万人；给予乌克兰实质性的安全保障；不放弃对“战争罪责”的追究；由乌克兰自己决定总统选举问题；对俄罗斯的制裁将视情况逐渐取消，一旦俄罗斯再度军事行动将立即恢复制裁等。

目前欧洲一方面继续承诺将在军事和财政上支持乌克兰，另一方面则针对美国逐渐放弃在欧洲安全义务的趋势下，着手准备自己的防务建设。比如，德国政府决定从明年起恢复征兵制，将常备军员额从20余万人扩张到40余万人，在波罗的海国家部署更多常备陆军部队，并且准备联合欧洲国家在北约东线部署80万军队与俄罗斯抗衡。

乌方困境重重

相比美国的精密交易算计和欧洲的不甘心被排斥，乌克兰目前面临内外多重困境。

前线战场态势似乎对乌克兰越来越不利，俄军11月在战场上的推进速度是最近三年最快的，在一个月内俄罗斯宣布已经控制波克罗夫斯克（红军城）、库皮扬斯克和沃尔昌斯克三座乌东重镇。随着乌军人员和武器装备匮乏的程度不断加深，俄军不断发起攻势，这也是特朗普威胁乌克兰，如果现在不签署协议，未来将损失更多土地的原因。

在国内，腐败案调查对泽连斯基政权的核心人员造成越来越大的冲击，在司法部长和能源部长相继落马后，被称为泽连斯基最信任的政治盟友，有乌克兰“影子总统”之称的总统办公厅主任叶尔马克也因腐败案牵连被迫辞职。目前甚至已经出现泽连斯基本人可能牵涉腐败案情的传言。西方舆论认为，腐败案调查很可能是美国在向泽连斯基施加压力，因为调查的主要机构——乌克兰反腐败局是由美国政府提供资金情报和帮助运作的，完全独立于乌克兰政府。

现在泽连斯基政府既要应对俄罗斯在战场上越来越大的压力，还要应对国内民情汹涌的反腐风潮，又要与美国不断施加的压力周旋。乌克兰方面最新的表态是坚决不放弃乌东地区的领土、坚持要求得到美欧实质性的安全保障、坚持不放弃对俄罗斯战争责任的追究。

对于乌克兰的未来，泽连斯基如果签署美国提出的“割地求和”的方案，可能引起国内强硬的民族主义势力的激烈反对；如果完全拒绝美国方案，又可能招致美国断绝一切援助，前线可能难以维系，甚至美国可能利用反腐调查威胁泽连斯基的政治生命。如何尽可能保障乌克兰的国家利益、维护乌克兰国内的政治稳定、获得体面的和平保障，需要乌克兰全体人民的智慧。

俄方态度强硬

相对而言，目前俄罗斯的局面获得了很大改善。在外交上，由于美国对俄政策的急剧转向，美欧乌三方之间出现了激烈的分化，使得俄罗斯在关于和谈停火进程的博弈中处于相对有利的位置。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与其他一直持中立立场的南方国家的关系获得了很大改善。

在战场上经过四年实战历练，俄军似乎开始适应了战争，攻城略地的速度加快。俄罗斯已经通过了明年13.5万亿卢布的军费开支（约合1690亿美元）并继续征召兵员，表示“特别军事行动”的所有目标都必须达到。另外，针对欧洲国家继续支持乌克兰甚至准备与俄罗斯开战的言行，普京总统放话，俄罗斯已经准备好了。

综上所述，目前围绕乌克兰和平进程的各方博弈仍然十分激烈，在领土、乌克兰的安全保障、战后欧洲安全格局安排等核心问题上分歧依然难解，尤其是俄欧乌三方认为，战事继续也许能带来更多的和谈筹码，这就使得乌克兰的和平之路漫长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