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29日 星期五
探索用好进社区的“第三方”
第30版:封面报道 2022-08-01

探索用好进社区的“第三方”

周洁

2022年初,南外滩“最美党群服务站”——金融品巷·“零距离”党群服务站开展“送你一朵小红花,给你和爱的TA”活动,在创益咖啡门口,就可以领取到一朵玫瑰花,旨在营造幸福社区氛围,提升街区活力。

2022年1月11日,上海青创社会服务中心在外滩金融品巷开展了一场“健康益小时·AED培训课程”午间一小时活动。

虹口区宇泰景苑小区居民,自觉进行垃圾分类投放。摄影/刘歆

2021年9月,北新泾街道的微更新项目“剑河客堂间”不仅为小区居民打造了一处专属的“共享会客厅”,也激发了居民参与社区共建的热情。

引进第三方机构的目的也是更好地服务群众,随着社区与第三方机构的分工日趋合理,工作方式方法更为科学,相信社区工作水平还将提升一个台阶。

记者|周洁

工作日的下午,位于黄浦区南外滩的金融品巷“零距离”党群服务站传来一缕咖啡香。走进很有设计感的室内,第一眼就能看到咖啡吧台,让人以为这里是上海万千风情的咖啡店之一,服务对象是白领人士。

王妮在这里招呼着。但她不是普通的咖啡师,而是党群服务站站长。跟着她进入小小服务站内的其他区域,原来大有乾坤——站点内共设7个空间,包括24小时自助区、活动区:红色家园、创益咖啡、骑行加油站等,是一个集党群服务、休闲活动和公益服务多种功能为一体的公共空间。不过记者之前的猜想也没有全错,这个服务站最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周边的年轻白领。服务站对面是东方证券,右前方是上海供销大厦,附近还有太平洋保险、交通银行大厦、久事大厦等写字楼。“我们在设计的时候,就加入了许多潮流的元素,让白领们消除‘党群服务站’只是党员活动的地方这样的误解,愿意走进这里放松、休闲,参加我们的活动。”记者发现,站内有不少吉祥物的元素,一只胖胖的白鸟形象在咖啡杯、手工作品、外墙涂鸦上不断出现,“这是小东门街道的卡通形象——东门鸥,我们将其开发到各种文创产品中,既让服务站看上去充满活力,也能够拉近和服务对象的距离。”

据了解,在疫情前,服务站内还经常策划午间主题活动,比如学习乐器、手工制作、剧本杀等等,名额紧俏,有白领表示“抢名额比直播间抢货还难”。

除了白领群体,党群服务站在不断扩大服务范围和服务领域,因为站点周围常有骑行团队路过,服务站内设置了骑行加油站,提供打气筒和维修工具等服务,开张以来已经服务近千名骑行爱好者,并且随着口耳相传,骑行加油站已经在骑行团队中小有口碑。

不过,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个好玩、有趣、温馨的公共空间运营团队,是一家第三方机构——上海青创社会服务中心,而在我们日常的社区生活中,其实有不少第三方机构承载着居民日常的各种需求。

什么是“第三方”?

广义上说,在中国城市住宅小区中,除了业主和物业管理服务的提供者这两个主要行动者外,其他涉及具体的业主事务与物业管理服务的机构、组织、团队或者个人等都可以称之为第三方。

中山大学社会学学者胡业维在《第三方机构在中国社区治理中的实践与发展》中介绍,通过社会自身的探索和政府的推动,目前第三方主要形成了两个方向:一个是以第三部门(政府和市场之外)为主体的第三方,其主要特征是非营利性,并已在政府部门登记注册的社会组织;另一个是通过市场化运作的第三方机构。

社区治理为什么需要第三方?

因为有需求。

社区作为最基层的群众组织,社区工作的好坏直接影响着人民群众对于地方党和政府的评价。但社区工作人员有限,且负责事项较多,在执行某些需要专业技术支撑的政策时,容易陷入被动局面,即便接受培训,也可能发生错误,影响政策的执行效果。

因此,社区带头,负责总体事项把控,引进第三方团队提供技术分析等服务,成了当下社区治理的普遍模式。

近年来,上海垃圾分类工作取得显著成效,这背后,就离不开第三方的专业能力。在《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尚未正式颁布前,资深社区工作者闻胜楠所在的第三方机构就已经入驻上海某小区进行垃圾分类的科普宣教和执行。

该小区是一栋老式大楼,一共18层,每一层住着10户居民。为了让居民理解生活垃圾的分类重要性和必要性,闻胜楠和同事们挨家挨户进行了意愿调研,当进行到撤桶与否时,却遭到部分小区居民的不满和抵制。

原先,每一层固定位置都有垃圾桶,居民无需下楼就可以处理掉垃圾,但垃圾分类后,居民需要定点去小区固定位置的垃圾箱房丢垃圾,“有一天在撤桶的宣传活动现场,被不理解的居民职责、痛骂,她觉得垃圾分类是在为难老人家,而且楼道撤桶让她觉得扔垃圾变得麻烦了”。闻胜楠回忆,当时部分不理解撤桶行为的居民,不予配合工作,直接把垃圾扔到楼道里,于是,除了对不配合的居民进行劝说外,每天在楼道收垃圾并且分类,也成了她们工作的一部分。

2019年7月1日,《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正式生效,关于垃圾分类的宣传逐渐多了起来,与此同时,小区居民切实感受到了垃圾分类、统一投放的好处,“楼道里的蟑螂、苍蝇减少了,楼道变得干净卫生了,于是原先不理解的居民也转变了态度”。闻胜楠告诉记者,当时不理解的阿姨、不配合的居民,最后成了垃圾分类的志愿者,开始在小区垃圾箱房旁边指导居民进行垃圾分类,“她从心里认可了这个行动的效果,当我们撤出小区后,她依然是居民区的骨干力量”。

居民从不理解不配合再到支持社区工作,甚至愿意加入志愿者行列,这些变化的背后,离不开社会工作者对于居民的心理调节以及专业的工作方法,这也是“第三方”在社区治理中发挥积极作用的一个典型案例。

如何用好“第三方”?

中国的社区治理实践尚处于一个发展阶段,第三方的服务内容上既有许多重叠之处,同时涵盖的具体功能也仍然在不断探索开发之中。

资深社区工作者闫加伟将“第三方”分为了几个档次:第一档是空间的开放式运营,就像物业公司一样,有人开门、关门就可以了,这是最基本的运营;

第二档是活动项目的运营,按照数量做到就可以了;

第三档上升到治理型运营,即把社区空间的能量激发出来,挖掘居民达人,让居民从被动变成主动。这是“第三方”的最佳模式,同时也最难达到。

“做一件专业的事是相对容易的,比如运营一个公益茶室,一个社区书屋,一个亲子活动室,相对是比较容易的,对象人群固定,服务方式可以升级换代,提供更专业的服务,活动创新就可以了。但是社区治理是极其复杂的,多样性的,无一工作不需要多方协作,多方协商,形成共识,各种事情你都会遇到,一项事情不好,都会影响整个社区治理的成效。”闫加伟说道。

目前,上海已经有不少社区在尝试通过“第三方”开展治理型运营。

2021年9月,北新泾街道剑河家苑小区居民发现,小区活动室不知不觉成了“剑河客堂间”,客堂间里,摆放展示了不少居民区的历史老物件,唤起了小区居民的回忆,也让客堂间成为社区居民家门口的网红打卡点。

上海青创公益的贺加安是“剑河客堂间”项目的策划人,据他介绍,这是北新泾街道的微更新项目之一,去年剑河家苑居民区党支部联合“剑乐”自治团队及第三方青创公益共同打造,“其实最早也是居民提出了需求,认为活动室太空了,希望做一点空间改造”。

于是,在对小区居民进行前期调研,汇总了居民对活动室改造的基本需求后,贺加安了解到剑河家苑居民区是新泾镇农民动迁安置小区,小区居民多由原山家宅、努力村、郁家宅、张家宅及中新泾农民拆迁安置人员组成,是相处了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老朋友”。平常大家常常聚在小区活动室一起回忆过去,但居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基于社区的微更新项目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居民的参与,如果居民的参与率不高,甚至因为微更新项目引发矛盾,就得不偿失且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闻胜楠和团队充分了解居民的需求的同时,也十分注意挖掘参与意愿较高的居民,不少展览的老物件和老照片,都是通过居民自己的寻访找到贡献的。

9月初,“剑河客堂间”正式对外开放,“客堂间”在沪语中意为客厅、堂屋,“客堂间”左侧墙面的《剑河记事》介绍了居民区的过往和现在,置物架上陈列着居民旧时使用过的生活用品;右侧墙面沿着时间主线分别从人文活动、建筑面貌、居民旧照三个方面对剑河家苑与北新泾地区的风貌作了图文展示,一经推出,在居民中引发了热烈反响,不少居民自发前来观摩文化墙,“客堂间”的出现也让剑河家苑的孩子们了解了社会面貌的变迁,祖辈过去的不易,忆苦方能思甜。

因为第一期“剑河客堂间”的成功举办,居委干部表示将“一季度到半年进行一次展品轮换”,让每一个居民的记忆闪光点都能得到展示,不过因为上海的这轮疫情,目前第二期“剑河客堂间”尚未开启。“只有让居民们愿意参与,愿意成为社区的主人,这样的微更新活动才有意义,否则当活动结束,留下的只是一堆破铜烂铁。”闻胜楠说。

这样的项目还有很多,社区内正在发生的每一个细微改变,比如空间功能的改变、电梯加装等,背后往往离不开第三方机构的身影。在闻胜楠看来,“第三方”就是这样一个用专业知识链接居民和社区的机构,她手头正在策划开展的“文明养宠”行动也是基于此。“现在许多社区里有流浪猫、狗等,小区里有好心人愿意投喂,但也有人怕狗、猫这些小动物,导致社区内部出现一些矛盾,因此我们想通过资源的链接,和小区附近的宠物医院等机构合作,让他们为流浪动物进行绝育手术;另一方面也通过合作使得小区内的养宠居民了解这些机构,让他们获得一些养宠的知识,当然目前这个项目还是在策划中,并没有成形。”

“第三方”不是万能的

正如社区基层治理机构不是万能的,“第三方”也不是。事实上,有些时候,基层干部对于“第三方”的工作并不十分满意。

原因很多。

对此,闫加伟在文章中曾做出分析,目前基层社区治理之中的“第三方”,主要有四个来源,第一个是某些政府领导的“相关方”;第二个是公务员、事业单位退休后,在其最熟悉的领域、熟悉的地方去做“第三方”;第三个是社区企业转制,以前是社区街道的企业,现在转型为一个服务社,解决诸如共享单车摆得乱等问题;第四个是原先就有的,如老年协会,成为“第三方”后承接社区项目。

在他看来,这些“第三方”虽然构成了当前社区治理主体,但实际上口碑不佳,因为他们往往缺乏创新性、专业性。

即便是专业性强的“第三方”组织引进到社区,也会存在如成本高、能力不足、达不到预期、不可持续等的问题,这也是很多基层领导对“第三方”不满意的原因。

另外,如果没有形成一个好的沟通机制,那么政府与“第三方”的关系也无法形成很好的良性互动,双方缺少互信,即便是专业团队也无法施展才能。

沟通也是上海青创社会服务中心党支部书记陆佳颖在采访中提到的特别重要的一个环节,青创公益是上海一家从事城市更新、新媒体宣传、社会创新治理、公益活动策划执行等服务的枢纽型社会组织,一直致力于成为政府和社会的桥梁纽带。“在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其实最有技术含量的是沟通,比如一个空间改造项目,政府需要与设计师、装修团队、后续运营团队等多方沟通,能否找对彼此合作的基础,真正搞清楚并且呈现出政府想要的东西,都依赖于良好的沟通。”陆佳颖告诉记者,正是因为在不断的合作中,他们看到了其中可以被优化的部分,因此在业务上进行了拓展,能够一站式地提供政府需要的服务,“早几年我们就开始在这些方面布局,引进的人才也已经逐渐成长,现在内部沟通已经非常顺畅,而对于政府需求的把握,我们也比较有信心”。

无论如何,社区治理、社区发展、社区营造是一个长周期的事,引进第三方机构的目的也是更好地服务群众,随着社区与第三方机构的分工日趋合理,工作方式方法更为科学,相信社区工作水平还将提升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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