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地震，会有新的黑天鹅飞出吗？

2月6日，叙利亚伊德利卜，地震发生后，建筑倒塌。

土耳其地震震中距离叙利亚仅仅几十公里。图：中国地震台网中心

2023年2月6日，在土耳其马拉蒂亚拍摄的一处倒塌的建筑。

上图：2月6日，土耳其奥斯曼尼耶省，当地发生地震后，一名10岁的儿童被从倒塌的房屋废墟中救出。

上图：2月6日，土耳其马拉蒂亚，地震发生后，当地历史悠久的耶尼清真寺震损。

左图：遭遇地震正避难中的民众。

2023年虽然才进入2月不久，可这一年还会有新的黑天鹅飞出吗？

主笔｜姜浩峰

联合国大会当地时间2月6日为土耳其和叙利亚致命地震遇难者默哀一分钟。

北京时间2月6日9时17分，土耳其发生7.8级大地震。土耳其地震专家艾哈迈德·奥文·埃尔詹在推特上表示，地震发生的地方在四个主要断裂带的交界处，威力约为130颗原子弹持续爆炸了43秒。

24小时之内，余震不断，甚至余震级别亦有达到7.8级的。24小时之后，英国《卫报》报道称：光土耳其境内起码超过2818座建筑倒塌；土耳其与邻国叙利亚因地震遇难者，已经超过4000人。

美国地质调查局第一时间警告，这次强震的死亡人数大概率超过1万人。而这似乎是较为保守的预测了。英国《卫报》报道称，世卫组织欧洲区域高级应急事务官员斯莫伍德预测，后续地震将引发进一步的房屋坍塌，死亡人数通常会达到最初统计数值的8倍。如此算来，预计到13日左右，统计出的死亡人数或在2万人以上。

当地时间2月6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发表讲话时称，此次土耳其地震是该国1939年以来最大地震。历史资料显示，1939年土耳其埃尔津詹地震造成3.3万人丧生。之后，1999年在土耳其伊兹米特市发生的地震，导致超1.7万人死亡。

埃尔多安还宣布，土耳其全国哀悼7天。土耳其教育部宣布全国各级学校停课一周。

国际社会各种态度

国际社会对土耳其地震，以及地震对土耳其、叙利亚造成的人员伤亡给予的态度不尽相同。

2月6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就土耳其、叙利亚发生强烈地震分别向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致慰问电。习近平表示，惊悉贵国发生强烈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我谨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向遇难者表示沉痛哀悼，向遇难者家属和受伤人员表示诚挚慰问。相信在总统先生领导下，贵国政府和人民一定能够早日克服灾害影响，重建家园。

美国总统拜登在社交媒体推特发文称，对在土耳其和叙利亚发生的地震造成人员死亡和破坏“深感悲痛”。拜登表示：“我已要求我的团队与土耳其协调，继续密切监控情况。”白宫的一份声明强调了土耳其“北约盟友”的身份，并称，美方正在迅速部署有关工作以支持土耳其的搜救工作，并协调其他援助。但对于叙利亚的人员伤亡，白宫声明似乎并没怎么提及，更遑论向叙利亚总统表示些什么了。

正将很大精力用以对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的俄罗斯总统普京，则也分别向埃尔多安和阿萨德致慰问电，并表示，俄罗斯愿意向两国提供必要帮助。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口径与拜登相似，只称将为土耳其提供必要的帮助。在推特发帖中，泽连斯基特别强调，“此刻，我们与友好的土耳其人民站在一起”。

而欧洲的态度与美国相比，自有微妙之处。法国因为曾经殖民叙利亚，向来认为自身对叙利亚有“特殊义务”。2018年大马士革爆炸事件发生后，法国总统马克龙曾亲往慰问，且与当地民众深入交流。如今，马克龙与德国总理朔尔茨都纷纷表示，将为土耳其、叙利亚提供必要帮助。在英国首相苏纳克还未及发言的时候，在加入北约问题上与土耳其有不小的矛盾的瑞典，倒是向土耳其抛出“橄榄枝”。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称，作为欧盟轮值主席国和土耳其的伙伴，瑞典准备随时向土耳其提供支持。

声明之后见行动。在当地华人华侨自发组织赈灾，筹集了帐篷、睡袋、毛毯等赈灾物资，在24小时之内送到土耳其有关部门之际，中国红十字会已决定向土耳其红新月会和叙利亚红新月会各提供20万美元紧急人道主义现汇援助。同时，中国红十字会还表示，将视情况提供进一步的人道主义援助。

国家国际发展合作署首批4000万元人民币物资已发往土、叙。

此外，中国首支社会救援力量公羊救援队于北京时间2月7日派遣出第一支国际城搜救援队，该队从杭州出发，赶赴土耳其此次地震受损最严重的灾区。

《新民周刊》记者从安徽方面了解到，宣城、六安等地多支蓝天救援队在北京时间6日晚就动员完毕，启动救援报备。宣城市蓝天救援队队长苏成龙表示，此次跨国救援难度较大。在国内出发之前，办理护照、整理救援装备等都需要迅速及时，而同时，最为关键的是对救援地点的熟悉过程。气象部门发出的信息是，受灾地区气温较低，且自地震发生后开始的一周时间，当地有较大降雪。恶劣的天气必然让灾情更趋严峻。

在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呼吁各国调派救援力量支援灾区之际，自身颇有地震救援经验的日本方面，于2月6日决定派遣国际紧急救援队帮助搜救失联人员。救援队有75人，由国际消防救助队和海上保安厅职员等组成。首批18人已于6日深夜从东京羽田机场启程赴灾区。

灾情联动俄乌、中东

地震的中心位置为北纬37.15°和东经36.95°，位于土耳其境内，距离地震中心较近的土耳其城市为济安泰普，周边数得上名的成规模的城市达33座之多。尽管处于全球三大地震带之一的欧亚地震带上，阿拉伯板块和非洲板块的相互挤压使得此地处于大地震可能发生地，可这一靠近叙利亚边境的土耳其南部地带，经济发展、城镇化水平都不低。人员相对密集，也让地震造成的破坏更大。

值得一观的是，在土耳其地震发生以后，以及每一次余震之后，所通报的死伤人数，多次是叙利亚的数字高于土耳其，譬如北京时间2月6日下午土耳其通报76人死亡、440余人受伤时，叙利亚通报237人死亡、639人受伤。

叙利亚媒体的报道显示，地震发生后，该国与土耳其接壤的阿勒颇省、拉塔基亚省，以及附近的伊德利卜省、哈马省、塔尔图斯省皆震感强烈，有人员伤亡。其实，在中东各国之中，诸如伊拉克、以色列、巴勒斯坦等地都有较强震感。但为何唯独叙利亚伤亡多，且是跨省伤亡呢？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叙利亚与土耳其接壤。从地图上分析，地震中心更是距离叙利亚边境不足50公里！同在土耳其以南位置，与之接壤的伊拉克距离震中更为靠西。而在地中海东岸的以色列、巴勒斯坦还没有与土耳其接壤，只是与叙利亚接壤，且以色列还占着叙利亚的戈兰高地。无论如何，巴、以都比叙利亚距土耳其更远。同时也要注意到，叙利亚的一个省，名虽为省，可其行政区划面积比中国的一个省要小很多。譬如阿勒颇省，大约1.85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国的黑龙江省漠河县那么大。也就是说，横跨叙利亚多省的地震震感带，其实没有我们大致印象里“横跨数省”那么大。

具体到叙利亚因地震导致人员伤亡较大之地，比如阿勒颇省、伊德利卜省等地，都是叙利亚连年内战，硝烟尚未散尽的地方。其基础设施，包括住宅质量本来就受到很大破坏，即使留存下来的，质量也不高。2014年至2016年期间，在巴沙尔·阿萨德的政府军与极端分子武装的拉锯战中，阿勒颇曾几经易手。当时，美国暗中支持的“征服军”，特别是“征服军”骨干“沙姆自由人伊斯兰运动”拥有不逊于政府军的火炮、坦克、反坦克导弹，甚至还拥有防空导弹。每每叙利亚政府军攻势凌厉，即将完成全部占领阿勒颇之际，“征服军”就会及时得到相应的武器弹药以续命。“征服军”甚至能从叙利亚国内、国外不同渠道补充兵源，并得到活跃在地中海的美西方军舰所提供的24小时不间断的情报支持。英国《金融时报》2016年曾报道，在阿勒颇战斗爆发前后，数周之内每天有数十辆卡车的战争物资由土耳其进入叙利亚。这些物资，当然是北约提供给叙利亚反政府武装的。而巴沙尔·阿萨德为了清缴反政府武装，不得不求助于俄罗斯和伊朗。其中，巴沙尔·阿萨德向普京请求，引入俄罗斯军队在叙利亚建立军事基地，以帮助叙利亚政府军打击“征服军”。同时，他还请伊朗军事顾问来支持叙利亚政府军的军队建设。叙利亚内战期间，美军不请自来，在叙利亚境内设立军事基地。土耳其效仿美国，也将军事基地设到叙利亚境内。土耳其号称这是为了打击反土耳其政府的库尔德人。而叙利亚的戈兰高地已经被以色列占领多年。

回看叙利亚内战的态势，是否与如今的俄乌冲突有几分相似之处？在美国和北约语境下，巴沙尔·阿萨德是破坏民主的独裁者，其对阿勒颇等地民众的诉求不闻不问。当这些议题经过多轮发酵以后，巴沙尔·阿萨德几乎成了“反人类者”，且叙利亚政府不该对阿勒颇等省有管辖权。如果美西方的这些说法在国际社会得到确认，会是什么结果？大概率叙利亚要向南斯拉夫那样解体，起码如科索沃从塞尔维亚寻求独立那般，好端端一个国家将被肢解。

好在国际社会并非美国为首的北约一家说了算。历经内战，好歹巴沙尔·阿萨德当局终于基本平定了叙利亚局势。原本，叙利亚该进入恢复与建设时期，尽管还时常听闻美军在叙利亚不务正业搞一些“偷油”的勾当，也就是使用油罐车将叙利亚东北部油田所产石油通过马哈茂迪耶的非法过境点运输到伊拉克，可总体上说，叙利亚局势在恢复平静。如今，如果地震导致阿勒颇等地进入混乱状态，此前一直未得逞的美国是否会在叙利亚重新捣鼓些什么？

地震发生后，在叙利亚西北部靠近叙土边界的一座监狱，囚犯已经趁乱哗变，至少20人越狱。这座监狱关押的囚犯多为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法新社以事发监狱相关人士为消息源报道，位于叙利亚西北部边境城镇拉朱的这座监狱关押约2000名囚犯，其中约1300人为“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此次土耳其地震以及随后发生的数十次余震导致监狱受损，墙壁和门开裂，看上去似乎颇有打开潘多拉盒子的态势！

土耳其、叙利亚灾区以北是黑海，亦距离俄乌冲突之地并不遥远。南则靠近以色列。以色列可是刚对伊朗进行过“特别军事行动”——通过无人机打击伊朗6个省的军事目标。其中，伊朗东阿塞拜疆省的兵工厂被彻底炸毁。

原本，土耳其致力于在俄乌冲突中充当斡旋者的角色；伊朗又被西方指摘向俄罗斯提供无人机。地震似乎在拉近俄乌冲突与中东乱局的距离。此时此刻，再看靠近土耳其地震中心的济安泰普——一座有数千年历史的、纳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堡因地震倒塌，似乎预示着什么。2023年虽然才进入2月不久，可这一年还会有新的黑天鹅飞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