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同学

李雅芬

看过一个故事，九十多岁老画家送别人画，说，年轻时搞的。接受馈赠的人问，是啥时候的力作，老人说，七十三岁时画的。我笑，感觉，老，是相对而言的。

今年上半年，我离退休不到半年，在长沙出差，忙到要加班才能完成任务。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使也使不完。如老画家般，不服气地想，我一点儿也不老，怎么就要退休了？

老公电话里称呼我“老伴儿”。比我长六岁的他，把我叫得老气横秋。不满，写了《亲，别叫我“老伴儿”》发在报纸上，将电子版截图郑重其事发给他，以示抗议。回宁后，他恢复以大名称呼我的习惯。按下不说。

退休后，状态与上班时完全不同。闲时多，忙时少。就想总得找些事做。以5S管理整顿家里卫生，每天一个房间，一天一个节目。之后，结伴出行旅行。汽车、火车、飞机，出去几趟，“上车睡觉，下车拍照”，“从自己呆腻歪的地方到别人呆腻歪的地方”打卡消费。可是既费银子也费精力，感觉还不如网上流行的“卧游”，躺在家里看“航拍中国”或者“远方的家”。

就相互鼓励，说要有自己的圈子和老朋友，以聚会扎堆保持旺盛求知欲。他打太极，我跳舞。可这是早晨一个小时的活动。下午，抱着手机看新闻听广播追剧。之后，就是大眼瞪小眼，相对两生厌。

某天，女儿买了乒乓球拍和练瑜伽的垫子，决定启动运动模式，以调节紧张的学习和科研生活。我们也买了乒乓球、羽毛球拍、板球拍，买了跳绳和跳棋。我这个学校开运动会时，写宣传稿当广播员的“体育盲”，也跟着“见样学样”。

老公带着我，到他工作过学校的健身房，开始训练我。讲解并且示范，接着是一次次地练习。国庆假期里，两个人乐此不疲，到了晚饭时间，也不愿意停止。运动分泌多巴胺，让我们焕发快乐和欢愉，别人看我们有这雅兴，称赞是热爱生活的老头老太。老公说，瞎练的。都是初级水平，共同学习呢。

我感慨，退休了。离开工作，电话都没人打了。同事加朋友也只能偶尔相会，出入也只有老公做伴儿了。

想，从今往后，他是唯一不怕麻烦，忠实可靠的同学。“老伴同学，同学老伴”，与子携手，相依相伴，一同学着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