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碗

屈 辉

昨天又收到了一只寿碗，这次的这位长辈是95岁仙逝；婆婆特别关照，再多要一份。点了点，家里已经有了十只寿碗。

青春年少时，我只认为家里又多了个碗而已。人到中年后，不知为什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看着那一只只色彩各异，却都有个大大红色寿字的碗，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家里收到的寿碗都是亲戚长辈过世后发的。按照老法说：如果小辈用了长寿老人用过的碗，也会跟着沾上老人的长寿之气。老人的年寿越大，这种寿碗就定会越抢手。人生如白驹过隙，人走了，也要留份福德给后人，这就是咱们中国最纯朴的民风。而我也由此更加意识到：亲人之间的那份情，是最弥足珍贵的。

寿碗中有一只很特别，那是公公的。公公是个有个性的人。年少时，因家庭变故而离家，独自闯荡；从长江上的水手到成为长江沿线最年轻的派出所所长。临退休，他还把组织上给予的奖励房还了回去。公公是家里绝对的权威。他对家人很严格，大到工作上严于律己，小到孙儿辈吃饭不能碗里剩米粒……我们一起相处多年，几乎没听到过一句公公对于家人们带温情的话。可是，在他卧床不起，生命里最后两个月，虽然他已口不能言，但眼神中却时刻流露出对家人的依恋。只要有家人在床边，他就会非常安心，不是闭眼小憩，就是默默地凝视着你。当你和他絮叨一些家常话时，他往往会用心地听着，有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有时用眼神的变化来表示认同。公公的离去，就如他一生的写照，从不愿麻烦别人。在忍受了整晚多器官衰竭带来的痛苦后，他撑到太阳升起，悄悄地走了。故人已去，余下的皆是点滴美好。

也许，在数十年后，我也将变成一只寿碗；无声无息，把对后辈的祝福传承下去。但活在当下，我们在享受生活的酸甜苦辣时，真的需要静下心，多想想我们身边的亲人。

在我们历经生活的大起大落、人情冷暖时，也只有亲人不离不弃。然而亲情需要灌溉。不要只为了赶路，而忘了你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