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7日 星期三
孝子颜文樑 智慧快餐 三言两语记 粽子也是艺术 闲话当年打“双电” 多彩的“弄愁” 老祖宗的“防火”智慧 永远为人民歌唱
第12版: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2021-06-27

老祖宗的“防火”智慧

姜龙飞

去某影视城消闲,兜兜转转之间,总感觉缺了点啥。出来进去的洞穿了几朝门槛,才恍然发觉,眼前这些高仿的城垣府衙、勾栏瓦肆之间,竟然见不到一处消防设施——当然不是指现代的消火栓、灭火器之类,而是与古建筑、特别是与成规模的古建筑浑然一体的原配防火用具,比如水缸。

直到今天,我们去北京故宫游览,这样的水缸,仍以大小不一的体量、兽口衔辔的姿态,千篇一律地密布在紫禁城的每一座宫殿院落,阳光下闪烁着斑驳陆离的金色光芒。因为忌讳水、火二字,它们被宫人们唤作“吉祥缸”。《清会典》记载,像这样的吉祥缸,宫内分布多达308口。当流逝的岁月同样变得斑驳陆离之际,仍然忠实地还原着历史的细枝末节。

或许是受福祸相依的道家哲理的浸淫之故,中国也许是世界上最早对节制用火充满惕厉的国家了吧。早在黄帝时期,就有了消防官的一席之地“火政”——唐人孔颖达注疏:“以为救火之政耳。”

成文于殷商的《汤刑》,则开严刑峻法之先河:“弃(炉)灰于公道者,断其手。”

春秋时期的齐国宰相管仲,对于经国治世别有一番纲领性宏论,以为贫穷之源,在于“山泽不救于火,草木不植成”,只有将“修火宪,敬山泽,林薮积草”,举为富国“五事”之首,方可“足民用”,确保“财之所出”。

取法于清醒的思量、高蹈的站位,防火的历史遗迹可谓遍布全国城乡。

今日扬州城内人气颇旺的甘泉路娱乐城,早在乾隆时期,便是广陵史上最早的水仓之所在,设有仓井两口,水缸多只。坐落在大西南华蓥山余脉大梁子上的山城重庆,有一处响亮的旅游打卡地七星岗,其地名脱胎于清末按北斗七星的形制修建的七星缸——七口巨大的太平缸就坡屹立,借楠竹为管,彼此打通,储水备险。彼时重庆,大小不等的太平缸是取水极为不便的山城市民必备的生活兼消防设施,星罗棋布于大家小户。为保证水缸随时都能发挥作用,紫禁城的做派堪称豪阔。与平头百姓不同,帝后们并不靠它炊饮涮洗,水缸用途专一,每天有专人挑水,保证缸盈水满。夏季要常掏常新,防止蚊蝇滋生;冬季须上覆顶盖、外裹棉套,保温防冻,到了滴水成冰的时节,每口缸下置炭炉加温,昼夜不息。

不仅有缸,还有井。紫禁城内最有名的当属珍妃井。因为被慈禧用蛮力掐断的珍妃的香魂缭绕,让后人误以为那只是一口凶井而忽略了它的本真。殊不知,类似的水井遍布紫禁城的每一处旮旯,除生活所需,更为防火而凿。包括那些修葺在御花园、慈宁宫的池塘,貌似胜在观鱼赏莲,其潜在的功能,据晚明宦官刘若愚的宫闱笔记《酌中志》载,“非为鱼泳在藻,以资游赏”;甚至从玉泉山引入紫禁城的内金水河,一路曲觞通幽、绕指盘桓,锁钥般将武英殿、太和门、文华殿、文渊阁逐次勾连,最终出东南而汇入护城河,其存在的真意也同池塘一般,“亦非故为曲折,以耗物料”也,而是“恐意外回禄之变,此河实可赖”。“回禄”者何?传说中的火神是也。刘若愚见证道,明朝天启四年六科廊灾、六年武英殿西油漆作灾,“皆得此水之济”。

水缸、水井、水塘、水流,一群名不见经传的设计与缔造者,为紫禁城构建了一个兼具实用与审美双重功能的完美系统。

时至今日,从前那些“防火”措施,有些已经过时,有些则被沿用。但不管怎样,我们老祖宗的“防火”智慧,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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