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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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兰

那天，我老婆打电话叫她亲戚来把回收废品拿走。亲戚在一家私营企业做环卫工作，平时很忙，要趁她有空了才能来。这天她匆匆地来了，把电动车停在楼下的大门外。我老婆和她在车库里把那些纸板箱、报纸、矿泉水瓶等分类捆扎，然后绑在电瓶车的后座上和前面的脚踏板上便匆匆地开走了。底楼的张老师看到了这一景，其实这类似的情况，她已看到过不止一次了，这次她终于问我老婆，这人是定期来收购的吗？我老婆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说也不知她前世作啥孽！

我老婆的亲戚家原来经济条件不错，但自她男人生了重病，心脏装上支架后就此坍塌下来。房屋动迁那回，她家分得了两套共250平方米的房子，全家人精神为之一振，犹似春回大地。随之而来的是儿子娶妻生子，全家人其乐融融。应该说老百姓的平淡生活于此已足以让平淡的人羡慕了。然而好景不长，没见她儿子在赌博、吸毒上有蛛丝马迹，也没见她儿子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一套在当年价值200来万的房子就被无形的巨兽给吞没了。这招致小夫妻的婚姻有了危机，但这真实的内幕外人一概不知，人们只是在“听说”中打转：听说她儿子借高利贷赌博；听说她儿子的老丈人开厂赔本，卖了房子去堵窟窿；听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结伙拿着她儿子写的借条上门索债，而那债务高得足以让寻常百姓窒息。讨债人几次上门，逼得她儿子东躲西藏，不敢现身。最后连那套庇护全家安身立命的住房也拱手拿了出去，结果是小夫妻离婚，孙子也被带走，她男人也在经济和病魔的重压下撒手人寰……

前几年，她拿着2000多元的养老金，加上全年没有休息，每天早出晚归近10小时工作换来的3000元辛苦钱，还要为儿子还债。没有了自家的“窝”后还得借房住。为了省点钱，她租借了一个车库，和儿子同住。儿子虽对她说他有工作，但具体做什么她根本就问不出来，反而时不时地伸手向她要钱。如今她快七十岁了，摆在眼前的现实状况，她只能咬牙坚持着那份工作，因为她没办法放弃。我老婆看她可怜，所以有了点能回收的废品就积聚起来给她。

张老师听后满脸的同情，她对我老婆说，叫你亲戚再来一次吧，我家也有纸板箱。我老婆说多不好意思呀。张老师说，你亲戚的遭遇也太可怜了，那点能回收的废品对我们来说真的无所谓，而对你的亲戚来说也许是积少成多吧。

张老师和她的先生都退休了，她儿子媳妇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媳妇为张老师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她终日里喜气洋洋忙得不可开交。她家的废品自然要比我们家多，除了纸板箱、矿泉水瓶、废报纸、旧书籍、杂志等，双胞胎留下的空瓶空罐也不少。其实，我曾亲见张老师和收废品的人在结算时的讨价还价。自那以后，张老师夫妻积多了废品就按我家门铃，叫我们去拿，有时候他们把废品堆在我家车库的门口，这样一年总有九、十次。

如今，张老师家孙辈双胞胎已经六七岁了，给出的废品也有四、五年了。我想，他们给出的何止是废品，那是骨子里的仁慈——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