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的雪泥鸿爪 色彩斑斓的童年记忆

游苏宁

回首人生之旅，绝大多数人的童年似乎都太短暂，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匆匆消失。然而，年已耄耋的文学大家汪兆骞先生不仅非常清晰地回忆起童年往事，还能以《别来沧海事：我的租界往事》为题，以洋洋洒洒近20万字篇幅将其童年记忆中的雪泥鸿爪呈现给读者，实在令晚辈佩服。

作者的童年在天津意奥租界的一栋别墅中度过。天津文脉悠长，中西文化交融，人中骐骥荟萃。故事中的人物有笑声和甜蜜，也不乏叹息和苦涩。在他童年所接触的各路英豪中，尽管他们的出身、个性禀赋、际遇、传统背景等不尽相同，但他们以各种因素碰撞，塑绘出并不单纯的色彩，其中不少带有拂衣高蹈、不囿流俗、慷慨任道的精神和人性之美。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汪先生的童年得到了各界名流的言传身教。因拒绝记忆被风化，他饱含深情，用优美的文字使难以忘怀的童年生活跃然纸上，吟唱出一曲天真无邪又饱盈意趣和忧伤的悠长歌谣。

沧海一粟的租界往事

在汪先生看来，童年是个快乐干净的世界，也是一种别样的乡愁。他在童年的时光中，不仅学着打量世界，而且培植了对文学的梦想，让其一生无怨无悔地与文学不离不弃。

作者认为，学校是个小世界，同样是高雅与粗鄙共存，泥沙与清流俱下。书中记载了小学老师赵斑教他的立志经历，赵老师以李叔同为例，讲爱惜光阴，苦读诗书，有志竟成，卧薪尝胆，锲而不舍，鼓励他们长大报效国家。还记述了自家司机杨二父子的抗战经历，自家厨师、人生江湖里的隐形大侠、足智多谋又讲道义的秦爷的传奇故事，国民党天津财政局局长的贪腐事件，令自己刻骨铭心的邻家女孩，叔叔婶婶令人不忍卒读的婚姻悲剧等。他还讲述了目睹解放军攻克天津的难忘场面，以及到刑场观看枪毙大汉奸恶霸的难忘经历。回首来路，作者牢记祖父的教诲，人生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祸福难料，但乱世敢于选择就有希望。

书香门第的雪泥鸿爪

龚自珍曾言：“吟道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汪兆骞先生对此深有同感。由于童年往事萦绕于心，他便开始尝试写童年那些“别来沧海事”。

作者1941年出生于天津一个书香门第，从小就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优渥教育条件，徜徉书海，汲取知识和智慧。从童年起，他就一直获得名家的指点，第一位启蒙老师是天津国学研究社的创办者李实忱，他在自家书房为作者举行了开蒙仪式，教导他在公共场合要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祖父是赞同华罗庚关于“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童话”高见的老武侠迷，引荐童年的作者与“北派四大家之一”的白羽先生相识。上小学三年级时，他就借助字典阅读了白羽的武侠小说《十二金钱镖》，开启了近20年的忘年之交，直到先生羽化西去。

色彩斑斓的童年记忆

作者认为，人的生活都带有两面性，一方面它琐碎、平庸，另一方面它又蕴含着人性的美丽和力量。而人的童年纯洁无瑕，充盈着人性的光辉与诗意的光芒，正所谓“往事所以鉴心者也，有善恶则省之于内”，由此让人充满向上而生的希望。

在作者的记述中，身居别墅、衣食无忧的童年生活色彩斑斓。书中专门有一章谈及身世神秘的章老师对自己的恩重如山，当心爱的老师辞别时，作者以杜甫“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表达了自己的惜别之情。

租界中的别墅被作者视为童年的百草园。但在世界大变动的时局下，别墅成不了世外桃源。汪先生坦言：“往者不可复兮，冀来者之可望”。作者尽力还原了自己那本真、质朴、温润却又庸常的童年，本书的价值之一就在于讲自己和别人的故事时，着眼于人物命运的复杂性，把对社会和人性的思考付诸笔端，启发读者更好地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