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源深
宽严相济,是教师应有的为师之道。对待学生其人,要温良敦厚,循循善诱,让人如沐春风;对待他们的学业,则严格要求,绝不迁就。概括起来,也就是待人宽,治业严。宽严相济,方为得所。
大凡名师,多为“宽严相济”的典范。
著名外语教育家许国璋先生,像慈父一般爱护学生。当年,住房由学校统一派发,却因“僧多粥少”,不够分配,少数年轻教师——他原先的学生,无房可住。许先生硬是拖着老迈的躯体,四处奔走,替他们说情,希望学校尽可能挖潜,解决困难。那情景着实令人感动。他还慷慨解囊,资助经济拮据的学生,甚至不惜动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当年显得特别金贵的外币帮衬留洋的学子。但在业务上,他对学生出奇地严格,容不得半点马虎,常把人批评得脸红。
名师陆谷孙先生对待学生十分宽厚,总是悉心引导,想方设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有时是奖励回答出色的学生一块巧克力;有时是把自己刚出版的著作送给表现极佳的弟子;有时是和颜悦色地启发。不管哪一种,都起到激励学生、活跃课堂气氛的作用,师生关系十分融洽。和许先生一样,经济上他也没少资助困难学生,对待他们视同己出。但在学业上,他要求非常严格,批评、挑剔,毫不留情,学生的作文常被改得满纸飘红,连个标点也不放过。
悉尼大学校长、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留学时的导师克拉默教授,治业极严厉,有学生哭哭啼啼求情,她绝不因此心软而降格以求。但得知我们七个中国留学生顺利完成学业,须奉命回国、等不到参加全校四百多人的集体毕业典礼、感到不无遗憾时,她在校董事会上力排众议,促成校方同意专为我们7个人举行毕业典礼,一切仪式照常。悉尼大学一百多年历史上,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典礼当晚,她掏钱在唐人街最好的华人饭店设宴,庆祝我们毕业,师生欢聚一堂,直到午夜才散去。导师如此厚待学生,令我们永远铭记。
由此看来,名师治学,多为宽严相济,且中外皆然。
教师在学业上对学生严格,说到底是对学生负责,使他们养成认真治学的习惯,获取更多的知识,一般都会受到欢迎。即使暂时不理解教师的好意,多少有些抵触,甚至心存怨怼的个别人,现在虽不领会老师的一片苦心,但走上工作岗位后,是会有所感悟的,因为正是当年老师的严格要求,才使自己如今在业务上少犯错误。有句在教师间流传很广的名言:“宁可让学生现在骂我(因为严格),也不要让他们将来骂我(因为当年太放松,造成后来犯大错)。”既富哲理,也是对教师的警示。
坚持待人宽厚,治业严格的教师,更受学生尊敬,师生关系融洽。师生相处得好,反过来又会促进教学,形成一种教学相长的“良性循环”。
值得注意的是,有少数教师把上述做法颠倒了,变成了“为人不宽厚,治业很放松”。
在学业上,或许出于私心,他们有意降低对学生的要求,浅化试题,轻易送分,明明不合格,也都让通过;或者把不应得高分的打成高分,以此讨好学生,双方达成某种默契,或“利益交换”,使更多人选自己的课,或在“评教评学”时替自己说好话。结果既坑了学生,也害了教师自己。学业上要求不严,学生会松松垮垮,不用功夫,得过且过,最后很难学到东西。对教师来说,在这样的语境下,往往会吃老本、混日子,不通过认真备课及时“充电”,吸收新的知识,提高业务水平,到头来势必会沦落为毫无长进的“老油条”,迟早会被学生所鄙弃。
在对待学生的态度上,少数老师却很不宽厚,到了不合情理的地步。为显示自己的“权威”,始终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对学生颐指气使,呼来唤去;或利用手中权力,设置种种障碍刁难学生,明明简单不过的事,故意弄得很复杂,不让人轻易办成功,或干脆办不成。当事人苦不堪言,却只能“哑巴吃黄连”,闷在心里头。现实中,这种行为还会引发两种类似后果:一是学生忍气吞声,当面不说,背后发泄,导致师生失和;二是个性倔强的学生咽不下这口气,横竖横当众顶撞,以致爆发正面冲突,一时无法收场,后果可想而知。
师生不和,各种矛盾随之而起。个别学生怨而生恨,有意挑刺,无端告状,教师不买账,却有苦难言,领导束手无策,最后受损害的是教学。
在师生关系上,我觉得还是“待人宽,治业严”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