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
诗品就是人品。王令是一个知冷知暖的文化人,他本来可以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可惜天妒其才,英年早逝。但是他的人品诗品却给酷暑留下了清凉。
如何识鉴王令的诗品?叙事、推远、忘己、循道。叙事非常精妙,“清风屠热”,自然风和官场风,哪里刹得住炎热和狂热,“落日上山”,气候反常,余威炽人,经久不息,叙事夹杂议论,独到又精辟。
王令的推远功夫过人,他会在很自然的场景中找到推远的视角,从自然气候出发,“人惧”“天惜”,天与地的对应关系清晰,自然而然的联想,绵绵不绝的延长,这不是简单的文学想象,是天地人系统思维的表达。天道反常,人心惧怕,不是偶然,是没有尊崇道法自然的必然。生态出现状况气候出现反常,不怨天尤人。
忘己,是诗品境界之窗,诗人找到了理想的清凉世界,“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冰清玉洁,高新深远,是胜地,而不是沃土;是台地,但不是家园;是躲避,却不能永居。“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因此,诗人的触点在于民众,悯人忘己,从天道又推远至人道,使全诗从自然界到眼界到意识界全部打通,真正完成叙事、推远、悲天、悯人、忘己、循道的格局。
大灾大疫,首先应该想到的是生民,这是中国文化,文人品格,也是为政者的宗旨。暑旱苦热,“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洪灾水涝,治水专家三过家门而不入,“救取壮家汉”“救护开方便”。
王令还曾经写过一首《述志》:“士志于道,得其时则持其道,进而行之天下。所得吾志者,道也,富贵岂吾之志哉?非其时,而道不行于天下,则去富贵而不居,是犹吾之志也,何曾损益于吾心哉!”也就是曾子所讲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士志于道,王令的理想就是追求大道,而非小我的富贵荣华,如果此道不能够伸张发扬,那么就该抛却富贵而不居。这使我想到“己饥己溺”——《孟子·离娄下》中的名言:“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这段话,有人解释为别人挨饿、落水就像自己挨饿、落水一样,能够换位思考、体察民情。也有人解释为,看到别人挨饿、落水,感觉仿佛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造成的一般惭愧。其实这两种解释都是形容在位者关心人民疾苦,也比喻对别人的痛苦深表同情,并将解除别人的痛苦为己任。这也正是王令的《暑旱苦热》中体现的恤民、爱民、便民、养民之深情。
这首诗让人有太多感触。气候变化天命不可抗,但也有人为自作孽:无序发展,错;独占资源,错;领地意识,错;只身游其间,错错错。珍爱地球共享资源,是良;救灾救难,是善;循道依法,是序。